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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柳傳》第60章 請援
  臘月二十四日,京師黃華坊,史家胡同。

  韓不岐年屆古稀,系進士出身,飽讀經史,極負文名,歷事二位燕帝,性情謙謹仁厚,經年活躍於廟堂之上,為臣任事老成中庸,素遵“不近懸崖,不樹異幟”之道,是為燕廷柱國老臣。(小子借王元美對申文定公評語一用)

  人的年紀上去了,習性總有變化,年長者大多慣於早睡早起。這日,天色見黑,韓不岐用完了晚食,沐浴洗漱,照例由夫人伺候著早早歇下,不過老頭子今日心有掛懷,輾轉反側良久,直至京中的鍾鼓大作,依舊目不能闔,久臥榻上,難以入眠。

  韓不岐聽聞枕邊酣聲陣陣,見夫人早已安然入夢,不願驚擾,便掀開被褥,獨自下床,引火點燈,披袍蓋襖,提上袖爐,出來臥房,輕聲關照外邊守夜的仆傭們為他燒水煮茶,提醒仆傭們不得擾了夫人,吩咐完畢,便自去書房夜讀了。

  韓不岐進到書房,燃燈點蠟,黑洞洞的偏室頓時明亮起來。

  老頭子噓聲歎氣,自嘲一句衰老無用,挪步到案前,翻弄案上籍冊,正欲撿起讀到一半的話本稍讀片刻,卻見房中早已立有一團漆黑人影,韓不岐慌忙將手中話本扔開,仿佛活見鬼一般,驚得連退了數步。

  韓不岐退至門邊,以為自己老眼昏花,沒能看清,閉目揉撮眼眶,複視房中,細細打量之下,見那立於房中的並非索命惡鬼,而是一青年人。

  這青年身長約莫六尺,體態偏瘦,面目和善,印堂寬厚,唇薄眼小,脖間點痣,頭頂六瓣開花瓜拉帽,外服赭色大氅,內襯棉地夾衣,單看相貌,倒不似個惡人。

  臘月天寒風緊,屋外冷風刮骨,呼呼作響,韓不岐斂一斂披在身上的衣袍,與青年四目相對,只見那青年面上憂喜交加,邁近過來,一甩衣袖,恭謹伏拜道:“小子無禮,深夜唐突拜訪,擾動相公清淨,相公見諒。”

  韓不岐放下袖爐,撫須問道:“汝是何人?光臨老朽寒舍,有何見教?”

  青年兩眼滴溜溜轉動,朝屋外瞥了幾眼,隨後道:“下官羽林親軍總旗,掛印先鋒尚文詔,拜見韓公。”

  韓不岐很快從一時的失態中恢復過來,轉瞬之間,安泰自若,不動如山,韓不岐審視尚文詔片刻,對尚文詔所言將信將疑,隻道:“汝莫要誆我,來人呐,為貴客上茶。”

  韓不岐剛剛開嗓,他背後的屋門便嘎吱打開,只見一員腰佩柳刀,目含煞氣的冷面軍士直入房中,“下官羽林衛小旗薛童,拜見韓老”,薛童簡短道一句,手中捧著韓不岐平日常用的盞壺杯具,利落地燙水過壺,按部就班衝沏茶葉,顯然已經將韓府的仆傭家奴都料理妥善了。薛童衝泡好茶水,將茶具擺在案上,向尚文詔錘胸敬禮,徑自從容退了出去。

  尚文詔托起茶盞,對折身子,請受驚的韓不岐入座,再躬身為韓不岐奉上茶水,請罪道:“相公,外邊行走的亂兵白日裡肆無忌憚,大人府外的亂兵更是格外的多,下官等隻得趁夜來訪,鑽他罅漏,趁他不備,一時多有冒犯,萬望相公諒解。”

  韓不岐波瀾不驚,扶椅坐定,也不去接尚文詔奉來的杯盞,隻道一句:“莫傷老朽家奴。”

  尚文詔維持住姿勢,任茶盞燙手,也一動不動,懇切說道:“下官不敢,相公家人安然無恙,小睡個把時辰便可醒來。”

  韓不岐聞言,接過杯盞,摘取盞蓋,來回撥弄,對面前的尚文詔不理不睬。

  尚文詔扭頭朝書房外瞄一眼,

他帶了薛童與石重桂二人同行,石重桂換上了天策赤襖掩人耳目,負責在府外放哨,而薛童則負責控制韓府中的仆從,防止韓不岐家中仆從響警,驚擾到天策軍的巡夜隊伍。  尚文詔遠遠瞥見庭院之中,薛童已悄無聲息地將韓府仆從悉數製服,或擒拿掐暈,或以藥迷倒,捆縛在了同一處,於是便恭恭敬敬向韓不岐行禮叩拜,好言相勸,再求寬宥。

  闖人宅邸,打人家奴,這等行徑,不論輪到誰人頭上,都不會輕易給尚文詔好臉色瞧,尚文詔自知己方無理在先,確實形跡可疑,有口難辯,便從懷中掏出羽林衛特製金紋印與指揮使唐秀的親筆書信,一並交到韓不岐手中,供老相公閱覽。

  韓不岐見到尚文詔遞來羽林親軍形製特殊的金紋印,還有熟悉萬分的摯友筆跡,當下對尚文詔身份不再存疑,徑自拆開書信瀏覽起來。

  韓不岐閱信時,尚文詔不時抬眼偷瞄,見老爺子眉頭驟緊驟舒,韓老爺子從座上起身,一手負後一手持信,原地蹈了數圈,嘴裡嘟囔不止,對信中所書反應極大。

  老爺子閱畢書信,隨即將信擲入炭火盆中,親眼瞧著一紙書信被燃到灰都不剩,才回首至尚文詔跟前。

  “尚子諭,起來吧。”韓不岐道。

  “遵命。”

  韓不岐若有所思,神遊萬裡,撫須良久,才打破沉默問道:“華之近來可好?”(唐秀字華之)

  尚文詔聽得老爺子首先關心老友近況,心道一句事可期矣,於是悲歎扼腕道:“相公明鑒,下官回京之前,指揮使大人勞碌不休,少食寡言,身體雖然一時無礙,可長此以往,定要積勞成疾,拖垮精力,下官與手足們看在眼裡,煞是不忍,叩諫往勸指揮使大人數次,均被指揮使大人喝退,唐大人隻道‘京師安靖,吾方心安,京師一日不靖,本官一日不歇’,相公,您說下官該當如何勸諫指揮使大人?唉,下官當真不知如何是好...”

  韓不岐緩緩道:“這唐華之,都是他那好兒,我那好侄玉鏘害的,唉,不談此事,不談此事...老朽將死之人,早不貪戀功名權位,也無心插手時局,本打算明日一早,便往晉王殿下處走一趟,辭去這官位,攜眷還歸鄉裡,安生度完余年,哪知唐華之卻偏偏不叫老朽保住晚節呐,咳,咳——”

  尚文詔道:“相公著涼了?相公稍候,下官為大人取衣物來...”

  “無礙無礙,你不必去。”韓不岐擺手止住尚文詔,又道:“老朽明日便出去走動,打聽打聽世侄女的下落,別的事老朽既無心,又無力,姀兒這事,老朽卻是一定要出力的...”

  “你與部下現居何處?”韓不岐詢問道。

  尚文詔將預備的措辭吐出:“下官與手足們被亂兵張榜懸賞, 居無定所,四處遊蕩,亦不敢輕易在親族友人面前拋頭露面。”

  “被張榜緝拿,確實麻煩。”韓不岐沉吟片刻,再問:“今夜你領了幾人進來我府?”

  尚文詔如實回答:“兩人,一為下官部屬,一為下官家丁。”

  韓不岐輕咳不止,聲音低沉道:“兩人,咳,咳,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汝等區區三人便敢進老朽府邸,往這死地裡闖,你可知老朽這府外,布防梭巡的是何人部曲?”

  尚文詔對答,“下官不知,下官此前於相公府外安置人手偵查過數日,見這部兵馬旌旗、武備簇新,尋常兵士中天南海北各地口音皆有,且輪崗換班時交接很不利落,當是新立的營頭,不然下官也不能輕易進來拜見相公,敢問相公,這些是哪位天策將軍的兵馬?”

  韓不岐為尚文詔解惑道:“晉王麾下有良將五員,隨晉王巡邊抗虜多年,五將號稱遼東五虎,各領強軍,轄下員額之大,可比之尋常邊鎮兩營之數。每日派員在老朽門外轉悠,為老朽把門的這位,便是天策五虎中位列第三的天策軍原鎮南營參將李安國,你可知,此人除了要替老朽看門,還管著誰家?”

  尚文詔搖頭道:“下官不知。”

  韓不岐飲兩口熱茶,補充道:“房氏相府便是被此人圍了個水泄不通,這李安國如今已受封鎮南將軍,掛總兵印,與唐華之那好兒唐玉鏘共督薊門防務,這二人在京師各門各街豎柵設防、監視朝臣,專管房相與老朽這等入土半截的老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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