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貴對李善人說道:“李兄,從今往後,咱們都不是外人,你有什麽需要敝團幫忙的,一句話,赴湯蹈火。”
好象他能替“響水鎮保安團”說算似的。
李善人的臉色,開朗起來,這麽算的話,自己並不吃虧,取消了婚禮,可是能和地方實力派結成盟友,在如今這個戰亂年月,自然大有益處。
至於娶妾嘛……以後還怕找不著漂亮女人?
……
“李兄,你帶我去見見何姑娘吧,我要把她帶走。”
“好的,好的。”
李善人也不管滿屋的賓客,有多驚訝,袖子一甩,帶著王大貴出了正屋。
賓客們都是一臉面面相覷,呆坐不動。唯獨那個穿黑夾襖的客人,跟著走出屋來,亦步亦趨地緊跟在李善人和王大貴的身後。
王大貴心裡對黑夾襖這個膩歪呀……他回身皺著眉頭說道:“老兄,你跟著我們乾嗎?請你該乾嗎乾嗎去。”
“嘿嘿,我去幫著你說話。大家都是朋友嘛。”
黑夾襖嬉皮笑臉,象塊粘糊糊的牛皮糖,還就揭不下去了。
大庭廣眾之下,王大貴也不好跟他翻臉,隻好任由他跟在身後。
來到後面一間掛著大紅門簾,貼著大紅喜字的房間裡。
兩個穿紅戴綠的女眷,看見“新郎官兒”還沒到吉時,便來見新娘,都有些奇怪。
怎麽著,這個老八口的新郎,迫不急待了麽?
進入屋內。
一個蒙著紅蓋頭,穿著大紅“喜袍”的女人,正坐在炕沿上,雙手握在一起,靜靜坐著一動不動。
李善人佝僂著腰,清了清嗓子,尖聲尖氣地說道:“這個……玉梅,我跟你說,我原本不知道,你們家和陳團長是親戚,這個……經王副官一提醒,大家這才知道,是誤會了,咱們這場婚禮,就此取消……”
那蒙著紅蓋頭的女人說話了,“取消?為什麽?”
聲音甜美,透著一絲驚訝。
李善人有些尷尬,訕訕地說:“這個……你們家欠的債務麽,咱們一概好商量,既然是自己人,李某不會為難你們……”
“不行,”那女人乾脆利落地說:“既然你要娶我,說出的話,潑出的水,不能不算數。婚禮不能取消。”
嗯?
李善人和王大貴,都一陣驚訝。
怎麽回事?聽何玉梅這語氣,竟然是……十分願意嫁給李善人。
這算怎麽個勾當?
而且,王大貴聽了何玉梅的話,除了驚訝,更有三分疑惑,這個佃戶的女兒……怎麽說話如此潑辣?帶著一股子江湖氣?
這哪象是一個十八歲的農家姑娘?
……
王大貴上前一步,說道:“何姑娘,事情的經過,我們都知道了,李大哥強迫你出嫁,算是誤會,現在大家把話都已經說開了,他同意取消婚事,你放心,我們會給你撐腰做主。”
“什麽話,老娘用得著你做主?”
這話一出口,滿屋皆驚。
普天之下,哪裡有一個十八歲的沒結婚的姑娘,自稱“老娘”的?這……
簡直是滑天下直之大稽!
站在王大貴身後的黑夾襖,忽然“噗嗤”一聲笑出來,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王大貴扭頭瞪了他一眼。心裡既惱怒又尷尬。
更讓王大貴吃驚的是,他聽著這個何玉梅說話的聲音……有些耳熟。
仔細回憶,這聲音絲毫也沒有羞怯、不安之類的樣子,反而是成熟老辣,帶著混星子氣,雖然嗓音甜美,但是浪氣十足。
我艸……這不正是桑七娘的聲音嗎?
沒錯,正是她。那個混跡江湖的浪蕩女人——桑七娘。
這一刻,王大貴差點驚掉了下巴。我的天啊,自己費勁巴力來救被迫成親的貧家姑娘何玉梅,沒想到……遇到的卻是桑七娘。
這算是怎麽個勾當!
……
王大貴的頭上象被人打了一棒。
他勉強抑製著心裡的驚訝和迷惑,隻覺得心髒“咚咚”直跳,不住暗罵:“桑七娘你這個爛柴貨,今天又是搞的哪一出,把老子都給糊弄住了,你奶奶的……”
但是此時此刻,李善人和“黑夾襖”都站在旁邊,這層窗戶紙,到底是不是應該捅破呢?
……
就在王大貴心念電轉的時候,桑七娘顯然也聽出了王大貴的聲音,她蒙在紅蓋頭下開口說道:“王副官,原來是你來了,請恕我馬上成親出嫁,不能揭蓋頭,謝謝你的關心,請你明天去桑樹坨,我有話要告訴你。”
“這個……既然這樣,何……何姑娘,你要願意成親,我們自然不再干涉,”王大貴一邊心裡琢磨,一邊訕訕地說道:“祝賀何姑娘姻緣美滿。”
他猜不透為什麽“何玉梅”變成了“桑七娘”,但是,既然“新娘”換了人,而且是這個不要臉的江湖浪女,那自己就沒有再插手干涉的必要。
看熱鬧就行了。
嘿嘿,這一局,隻怕李善人要有得倒霉了……
……
“王副官,明天在桑樹坨,不見不散哦,我有重要消息。”桑七娘的聲音裡,又習慣性地透出柔媚來。
王大貴怕她再說話,又弄出什麽別的讓人難堪的內容來,趕緊說道:“好好,就是這樣。”然後轉身便退出來。
走出屋外,他勉強抑製著心裡的驚詫,朝著李善人訕訕一笑,“李兄,這個事兒……既然人家何姑娘自己願意,那我們外人也就不好乾預了,對不起,剛才算我多事。”
李善人倒是滿心高興,朝著王大貴樂呵呵地說:“沒關系,咱們自家弟兄,一切好說。”
他有理由高興, 婚禮可以繼續舉行,晚上又能當新郎官兒,自然皆大歡喜。但他所不知道的是……自己將要迎娶的新娘,卻是個西貝貨。
王大貴心裡暗自好笑,桑七娘是什麽貨色?她這一場“婚禮”還會有李善人的好果子吃麽?看起來,李家大院裡將要上演一出好戲了……
……
按照李善人的意思,要繼續請王大貴留下來喝喜酒,但是王大貴謝絕了,推說“還有公務在身”,便告辭出來。
至於自己說過的“賀禮五百元”,他也沒有再提。
李善人也沒好意思問。
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等王大貴走出李宅的時候,忽然身後一陣腳步聲,回頭一看,卻是那個黑夾襖客人,追了出來,笑嘻嘻地說道:“王副官,慢走。”
“乾嗎?”王大貴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