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施琅對李岩已經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再也生不起對抗之心。雖然對李岩沒有招降自己有些怨懟,但生活就像被qj,既然不能反抗,那就試著享受吧。施琅也算是一個明白人,是戰俘中乾活最賣力的一群人之一。
照顧水力鍛床的工作其實比較輕松,無非就是水車將鍛造的大鐵錘提升到最高點,由於棘輪的作用只能停在最高點,然後人為的按下一個把手,通過一個長長的連杆將鍛錘與掛鉤脫離,鍛錘就可以重重的順著導軌落下,將燒紅的鐵塊鍛打變形。只是,鐵塊冷卻的時間很短,為了最大程度的提高效率,還是要看操作人員的眼力勁,比如在重錘剛抵達最高點就讓重錘落下以節省時間,在鐵塊已經變成暗紅之前就取下鐵塊繼續加熱,可以讓別的已經準備好的鐵塊取出鍛打,以讓設備不停歇。
有不少戰俘雖然也在控制鍛床,但一來不用心,因為沒有工資,二來不夠聰明,每天鍛打的成型的鎧甲過頭盔什麽的並不多。然而,施琅就不一樣。他覺得,即使做一個操作工,忘了說,操作工是施琅在工廠學到的一個詞匯,他認為即使一名操作工,也要做最優秀的那一名。每次,他總能在鍛錘即將抵達終點的時候將重錘落下,也總能找出鐵塊溫度不夠,鍛打效果已經不大的情況下,將鍛件放進加熱爐加熱,以提高自己的效率。
如此一來,施琅每天打造出來的產品基本是普通工人的兩倍,自然讓人刮目相看。不過,施琅在一年半的牢獄中,也最大程度的鍛煉了自己的耐心,對以往不屑一顧的這些下作的工人竟然也有了一些尊重,言語中不卑不亢。施琅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但卻表現的如此謙遜,甚至還引起了鍛造廠老工人劉師傅的注意,親自教導施琅鍛造技術,大有將施琅當做衣缽傳人的架勢。不過,施琅畢竟志不在此,雖然表現的越加謙遜,但回到看守所,長籲短歎的次數也是不少。
作為李岩重點的考察對象,鍛造廠自然會將施琅的表現隔三差五的上報給李岩。在經過了最近一段時間的考察後,李岩覺得,現在就是收服施琅的時機了。
這一天,施琅還在鍛床邊上監控生產,最近生產任務比較緊,導致施琅的精神都有些不濟了,紅著眼睛盯著赤紅的鐵塊,倒是相映成趣。正在此時,鍛造廠的負責人劉師傅帶著一行人來到了施琅面前,指著施琅說道,“大人,這就是施琅。”
一聽“大人”這個詞,施琅直覺得一股冷氣從頭頂極其迅速的一路遊走到了腳下,渾身一個激靈,久違的雄心壯志似乎也複蘇了過來,就要迎上前去。陡然間,想到了自己的著裝似乎有些不妥,再看自己的雙手,也滿是黑色的油汙,陡然有自慚形穢的感覺。趕緊將自己的雙手藏在身後,並拚命的擦拭著,努力擺出一副淡然的模樣看著來人。
來者並不是李岩,因為李岩並不想讓施琅看出自己有多重視他,派出的是自己的親衛隊長閻童。閻童這些年又是成家,又是得子的,生活的十分愜意,作為武將,甚至都有了大肚腩,富態了不少,讓李岩下了死命令,“若是不能在短時間內減掉這個大肚腩,就別想當這個類似親衛隊長的警衛協協長了。”讓閻童很是鬱悶了一段時間。不過,還是終於減肥成功。
見到面前那雖然不是很高,也不是很壯的武將,以閻童作為武將的自覺,認為這是一個危險的對手,因為對手身上散發著一種與自己類似、敢於發起主動進攻的氣息。
施琅同樣也有棋逢對手的感覺,但是察覺到自己的身份,還是收起自己的傲氣,作揖說道,“施琅見過大人。”
閻童見施琅的態度雖然表面恭敬,但是語氣中也透露出一絲生硬,顯然不是慣於迎奉作小之人,笑著說道,“施琅,你可是很不甘心對我行禮?”
施琅連連擺手,“戴罪之身,豈敢有不甘之心?請大人諒解。”
對於同樣傲氣的人,閻童竟然也有些好感,“沒什麽見不見諒的,我閻童只是一名粗人,是我家大人要見你。”
“不知大人口中的大人是哪一位?”施琅小心翼翼的問道。
“自然是鎮守瓊州的瓊國公,姓李諱岩的驃騎大將軍。”閻童為了顯示自己的文雅,對於人際交往下了一番功夫,終於也能說出姓李諱岩這樣文縐縐的話,為此還得意了好久,似乎自己也變成了文人一般。
聽說是李岩接見,施琅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快要飛了出來,趕緊行禮道,“原來驃騎大將軍身邊的將軍駕到,罪臣施琅有眼不識泰山,罪過罪過。”
閻童卻拉住他的手說道,“說什麽罪臣不罪臣的,若我與你調個個,你跟隨我家將軍,我跟隨李成棟,那成為階下囚的一定是我。由此可見,一個將軍,最重要的還是跟對人,施老弟,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施琅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有才能之人,可卻成了常敗將軍,幾乎每戰必敗,雖然每次都在安慰自己,是因為主將沒有充分聽進去自己的進言,才導致的大敗。但是,每次都這樣安慰自己,似乎也說不過去啊,畢竟,別人不會這麽想啊。但是,閻童這個粗人的話卻似乎說到了自己的心坎裡去了,“是啊,原來,當真是我跟錯了人啊,若是在李岩這個常勝將軍手下做事,自己又豈會每戰必敗?連閻童這個老粗都看出了站隊的重要性,可恨自己卻現在才明白,自己半生的落魄也是必須的教訓了。”
於是,施琅對閻童也親熱起來,初次相見的二人竟然相談甚歡。他卻是不知道,閻童的所有話語都是李岩教給他說的,否則,閻童這個粗人又豈會說出這些直奔閻童心窩窩裡去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