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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的寵后[重生]》第106章
兩人離開之後, 自有太常寺的人前去收斂安慶帝屍身,並準備一應喪葬事宜。帝王殯天需鳴鐘九響昭告。他們離開不久,就听見沉悶鐘聲響徹深宮, 蕭止戈沒有再回頭, 牽著安長卿緩緩往太后宮中行去。

他們並未動用車駕,就這麼不緊不慢地穿過眾多宮殿迴廊,到了太后宮中。

此時鐘聲已歇,趙太后端坐在大殿之上, 竭力維持著僅有的體面。皇后坐在她下手處,臉色憔悴,眼眶浮腫。偌大皇宮之中, 如今只餘下這兩位尊貴主子, 和兩個貼身伺候二人的老嬤嬤。

蕭止戈二人到來時,守在門口的將士整齊劃一地行禮。聲音傳到內殿, 趙太后臉上的皺紋又深重了幾分。

她瞧著並肩走來的夫夫二人,神情有一瞬間的懊悔。就在兩年前的此地,這兩人還要恭敬地向她下跪行禮, 小心謹慎揣摩她的心思。兩年後時移世易, 雙方身份地位調轉,反而是她要受制於人,甚至還要費盡心思給自己謀劃生路。當初的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 多年的經營籌謀, 最後卻讓這一對瞧不上眼的夫夫摘了果子。

先帝在時,她貴為中宮皇后,為先帝生兒育女, 任哪位后妃都越不過她去。後來安慶帝登基,雖然平庸無能, 但如此也更容易掌控。趙家權勢遮天,她在后宮更是呼風喚雨,幾十年來順風順水,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卻沒想到臨了竟然成了他人俎上魚肉,連生死都被他人掌控。

“你們來了。”

趙太后眼皮抬了抬,即便到了此刻也竭力維持著尊貴和體面。安慶帝已薨,朝堂上亦是一片亂局,她覺得蕭止戈還用得上她和趙家,便不願意表現得太過卑躬屈膝,言行舉止反而帶出了幾分屬於長輩的高高在上來。

蕭止戈抬眸看向她,趙太后的神情一如往昔,高高坐在上方,手裡捻著菩提珠,如俯瞰眾生無悲無喜的菩薩。年幼時蕭止戈每次見她,心中總難免惴惴。然而經年之後再看,卻覺得她眉目間沒有絲毫慈悲,有的只是滿滿的算計和刻薄。

即便到瞭如此境地,她也要拿著僅剩的籌碼來算計。只可惜這一局的莊家換成了蕭止戈,而蕭止戈並不打算繼續這場局。

他沒有接趙太后的話,亦沒有行禮請安,只平靜地通知她們:“父皇死於蕭祁桉之手,太常寺已經著手準備葬禮。太后與皇后,也該有個去處了。”

這個“去處”是去哪兒不言而喻。

趙太后眼皮一顫,下意識攥緊了佛珠,勉力維持著平靜道:“你逼死了皇帝,如今又要逼死哀家和皇后嗎?你繼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順,如沒了哀家支持,難道不怕世人詬病?”

“太后此言差矣。”蕭止戈淡淡道:“是蕭祁桉逼宮弒父,與我何干?父皇殯天,皇后心中有愧,殉葬追隨先帝而去。而太后年事已高,哀痛過度病逝……世人又如何會詬病我?”

“父皇三子,唯剩我一人,繼承大統乃是名正言順,誰又敢有異議?”

他每說一句話,趙太后的臉色就白上一分,等他說完,已經臉色慘白地癱坐在坐榻上,喃喃道:“你可比你父皇狠多了,你欲將趙家如何?趙家門生遍布朝堂和地方,你若是趕盡殺絕,不怕寒了臣子的心,無人可用?”

“趙家與廢太子勾結謀逆,逼宮弒君,按律……當誅九族。至於趙氏黨羽,不過一群結黨營私的蛀蟲,留著也是佔位置,死了亦不可惜。我自有應對之法,太后不必擔憂。”

趙太后被他堵得啞口無言,先前準備的種種談判說辭竟然再也派不上用場。平心而論,若是趙太后處於他的境地,必然也會如此做。要不是蕭止戈此時是她的敵人,她幾乎要撫掌贊一聲好。為君者,心狠手辣,斬草除根,不外如是。

手中菩提珠滑落在地面,悶悶響了一聲,趙太后面色頹敗,閉目低低道:“成王敗寇,這或許就是哀家的命……”已然是認了命。

她身側的皇后卻沒有如此機敏,也不願就此認命。聽著蕭止戈三言兩語便定下了她的生死,尖聲道:“我乃中宮皇后,日後的皇太后,你不能殺我!”

蕭止戈此行來只是為了通知她們,對於皇后的反抗並不在意,甚至連目光都欠奉。該說的說完之後,便牽著安長卿轉身離去。皇后見狀想要撲上去阻攔,卻被進來的將士擋了回去。

那將士手中還捧著兩條白綾,內殿裡皇后的聲音從歇斯底里到逐漸平靜,只花了不到片刻功夫。

——繼安慶帝之後,皇后與太后也緊跟著歿了。

新舊政權交替的時刻,宮道之上一片肅靜,偶爾有巡邏的將士經過,連腳步聲都彷彿刻意放輕了。

安長卿側臉去看蕭止戈,輕聲道:“要去母妃宮中看看麼?”

上一世,安長卿曾長居棲梧宮,那裡不僅有蕭止戈與麗嬪生活的記憶,亦有獨屬於他的記憶。如今攔在前方的敵人皆已斬除,也是時候去看看了。

“好。”

於是兩人又轉道往棲梧宮去。棲梧宮位置偏僻,曾經與冷宮無異。在麗嬪死後,更是荒廢許久。宮門前雜草叢生,連門扉上都掛著蛛網。安慶帝一直視此處為不吉,連打掃的宮人都吝嗇。

蕭止戈上前推開緊閉的宮門,待灰塵撲簌簌落盡了,方才叫安長卿進來。宮殿裡光線昏暗,好在此時天色正亮,門扉敞開之後,也能看得清內裡。

當初麗嬪過世後,因嫌棄死人不吉利,恐會衝撞太后與皇帝,棲梧宮中一應用具能燒毀的都盡數燒毀了,幾乎沒留下什麼。如今這算不上大的宮殿裡空空蕩盪,竟然顯出一絲空曠來。

蕭止戈掃過破敗的宮殿,目光有些懷念,他指著正殿右邊的一扇窗道:“從前母妃常坐在這裡給我縫製衣裳。你看殿內那些短了一大截的帷幔,便是被母妃都扯了下來,給我做了保暖的小衣。”

兒時的苦難,經年之後再回顧,濾去了苦和澀,便只剩下了對親人緬懷和暖意。

安長卿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瞧見那熟悉的窗戶,忽然笑彎了眼睛,輕聲附和道:“這裡光線好,開了窗戶,還能瞧見前頭的小花園,景色也不錯。若是換做我,也會喜歡這裡。”

上一世安長卿住進棲梧宮時,棲梧宮早就已經修葺一新。那時他與蕭止戈離心,又不願捲入前朝爭鬥,主動退避,終日在棲梧宮裡閉門不出,閒來無事時,也喜歡在那扇窗下翻書煮茶。

蕭止戈不解他話中深意,又牽著他進了內殿,內殿之中僅剩一張雕花木床,床邊僅剩的兩片帷幔已經佈滿落灰。

“我六歲之前,一直隨母妃睡在這裡。那時棲梧宮裡沒有幾個宮人,照明的火燭份例也少,每到了晚上,偌大的宮殿里黑黢黢的,又有憧憧燈影,我心裡害怕,就一直纏著母妃不肯去偏殿睡。”

他說著極輕地笑了一下:“不過後來滿了六歲,不管我怎麼纏磨耍賴,母妃都堅持要我獨自睡在偏殿了。”

安長卿努力想像了一下,卻實在想像不出蕭止戈纏著母妃撒嬌不肯一個人去偏殿睡時是何種模樣。

兩人牽著手,將這破敗空蕩的宮殿轉了個遍,蕭止戈偶爾會回憶起一些往事,或溫暖或辛酸,都毫不避諱地說給安長卿聽。等兩人逛完出來時,已經是傍晚時分。

晚霞如火,映紅了半邊天空。落日餘暉之下,這處被遺忘的宮殿更顯寂寥。這幽幽深宮,宮殿千百間,恐怕只有這一處藏著蕭止戈幼年時的喜怒悲歡。

安長卿道:“不如尋來匠人重新修葺一番,日後我們可以住在這裡。前頭的小花園栽上花草,再將你做的鞦韆挪過來……”

其實棲梧宮位置偏僻,並不太適合作為起居宮殿。但安長卿覺得,日後這偌大深宮就住他們一家四口,便是任性一些也無妨。

而蕭止戈顯然也贊同他的想法,低聲應了好。

***

安慶帝薨,罷朝七日。

安慶帝在位二十餘年,昏庸無能,荒淫無道,有過無功。太常寺為其擬定諡號時廢了不少心思,才勉強挑出幾個合適的,只是呈上去給蕭止戈選定時,卻均被否了。

最後蕭止戈親自為其擬諡號“煬”。

薄情寡義稱“煬”,違背天意苛待百姓稱“煬”,好大喜功懶怠朝政亦稱“煬”。

煬者,昏君也。

太常寺卿看到蕭止戈擬定的諡號時狠狠抹了一把冷汗,只是到底沒有膽子勸說,只能咬牙用了。

又因蕭祁桉謀逆逼宮,鄴京城中一片蕭條,前朝也難免受牽連。事急從權,煬帝一應葬禮規格都從簡,並未大肆鋪張。蕭止戈作為煬帝僅剩的皇子,在七日之後親自扶靈,將煬帝棺槨送入早就修建好的帝陵下葬。而趙皇后雖為先帝殉葬,但因趙家謀反牽連,廢其皇后之位,褫奪封號,並未葬入皇陵。

如此忙碌了半月,與煬帝相關的諸事隨著他葬入皇陵而終止,接下來,卻是屬於新帝的開端。

北戰王戰功彪炳,擒逆賊,平叛亂,又是民心之所向,在太常寺祭告天地祖宗之後,名正言順繼承大統。

九月初九,重陽,北戰王在泰山祭天封禪。

九月十五,太常寺頒布先帝詔書。北戰王在崇政殿舉行登基大典。新皇登基,改國號昌順,大赦天下。

登基大典之後,朝會重開。蕭止戈以新皇之尊,戴天子冠冕,著五爪金龍袍,在總管太監高亢的唱喝聲中,坐上了龍座,受百官朝拜。

之後,便開始大刀闊斧地處理朝中諸事,首當其衝的便是趙家及其黨羽。

前後兩朝的經營,趙家在朝中樹大根深,黨羽門生遍布朝中和地方,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當初趙太后本也想以此為籌碼為自己謀一條生路,然而蕭止戈卻並沒有因此有絲毫留手。

趙家誅九族,男丁盡斬,女眷充為官奴。其餘趙氏黨羽經大理寺核實罪名之後,革職流放亦是毫不留情。

短短數日過去,朝堂上的官員就少了一小半,剩餘官員亦是人人自危。

那幾日,趙家人血染紅了午門青磚。

亦有不少官員覺得蕭止戈的手段過於殘暴,不是仁君之所為。只是他的手腕過於鐵血狠辣,竟然一時沒有人敢當面諫言反對。而有膽子反對的功臣們,卻都統一了態度,對此事默不作聲。

龍座之上的蕭止戈神情淡漠,天子冠冕遮住了眉眼,卻越發顯得威嚴深重。他居高臨下將朝堂上大臣們的神色盡收眼中,卻並不打算按他們的要求做一個仁慈君主。

沙場征戰十年,他學得是如何對陣殺敵。戰場之上,對敵仁慈,是兵家大忌。

作者有話要說:

慫慫:我登基了!該封喏喏當皇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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