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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的寵后[重生]》第81 章
南邊局勢已經大致穩定, 蕭止戈此去,一是為了安置流民中願意投軍的青壯,二是完成掃尾後, 要押送一干罪犯回京復命。畢竟是安慶帝下旨令他平亂, 他又大刀闊斧殺了不少人, 動了朝中不少人的利益, 鄴京一行,或許有艱難險阻, 但他勢在必行。

若是按照他早先的計劃,他必然不會這麼顯露鋒芒,最好是自污其身自辱其名, 叫北戰王惡名更上一層樓。屆時他居於暗處,看太子與三皇子鬥法, 最後再坐收漁利,逼迫安慶帝傳位於他。畢竟手握雁州重兵,他能謀奪皇位的辦法有許多。坐收漁利無疑是最輕鬆的一種。但是有了安長卿,又接連有了兩個孩子後,他卻不准備這麼做了。

若是他孓然一身,必定不在乎身外浮名。但他現在已有了家室。他若登頂至尊,那安長卿必定會立在他身側。兩個孩子則是他們的後繼者。自古以來, 暴君身側多妖妃禍水,國破家亡更是禍水之罪。更何況安長卿還是個男人,他幾乎能想到, 若是他聲名狼藉, 百年之後史書之上, 安長卿必定是首當其衝的罪人。

他願意俯首將他捧上至尊之位,與他並肩俯瞰大鄴河山, 卻絕不願意他因為自己而被史書後人詬病。

他能領鐵騎踏平破碎河山,也能親手將這飄零山河扶起。他要未來帝后美名,在史書後人口中,千秋萬代地傳頌下去。

所以這個時候,便是直接對上太子與三皇子也不足為慮。不過是多些艱難險阻,多費些功夫罷了。

大鄴百姓還在沉浸在春節之中時,蕭止戈帶著親兵,已然從雁州又奔赴雍州。

鄴南三州,慶州左丘,雍州康弘都已身亡,慶州明面上是左丘副將接管,實際上是周鶴嵐在暗中掌控。雍州康弘一死,他的部將主動投誠,亦在謝陵掌握之中。

唯剩下朊州宿懷義。宿懷義素來聽命於大柱國師樂正。師樂正此人慣做一副忠君面孔,從不曾參與到奪嫡黨爭之中去。但是按照安長卿夢中所見,師樂正後來曾扶持廢太子召集流民圍攻鄴京,忠厚面孔下實則藏著狼子野心。想來在此時,師樂正就已經與太子有些交情了。那麼朊州宿懷義,多半也偏向了太子。

大鄴一十三州,肅州、蘄州、朊州,禹州四州拱衛鄴京。蘄州趙樾是太子一黨,禹州舒聆停是舒貴妃親信,肅州申屠胥是皇帝心腹,朊州宿懷義一向不參與朝廷紛爭,看起來不偏不倚,但此時看來,極有可能已經暗投了太子。

四州之中,太子獨占一半。

再聯想到如今鄴京之中,安慶帝撐著病體處理國事,太子雖未受到懲戒或責罵,但是舒貴妃已然复寵,三皇子又立了幾個不大不小的功勞,又很是提拔了幾個三皇子一黨的官員。眼看昔日太子監國的風光不再,以太子的心胸,怕是已經按捺不住了。

蕭止戈心念一轉,便沒有著急拔掉宿懷義這顆釘子。左右慶州和雍州已經落入他手,朊州不足為懼。

雍州流民已經盡數安置妥當,為將功抵過換取田地,不少青壯都投了軍。謝陵來者不拒,照單全收。之後將他們與雍州原本的士兵打亂,再重新編制成伍,按照雁州練兵之法開始操練。

南邊無戰事,將士多憊懶,就算雍州軍比慶州軍好上不少,但那也是矮子裡頭拔高個兒,對上真正開刃見血的雁州軍便不值一提。原本雍州部將對此還頗為有微詞。但謝陵叫留下鎮守的兩萬雁州軍展示一番後,這些人就都心悅誠服地閉上了嘴。

到底都是武將,習慣了用拳頭說話。如今康弘已經畏罪自盡,餘下將領總要另投明主,為自己謀一個好前程。原先他們只聽說北戰王兇名,雖然敬佩,但卻從不嚮往。畢竟那樣殺人如麻的主將,必定也不好相處。可真等見到了蕭止戈,見識過了雁州軍的氣勢,他們才終於明白了謠言的可怕。

北戰王確實如同冷面修羅,但並不嗜殺成性。對待下屬賞罰分明,對待百姓亦是仁慈,諸多顧慮被打消,這些人一番商議後,徹底投誠,向蕭止戈效忠。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蕭止戈到達雍州後,看了謝陵整理的公文函件,將這群人叫來論功行賞,徹底安了他們心。之後便將雍州諸事分派給這些將領。

至此雍州事務全部收尾,正月二十五,蕭止戈帶著兩萬雁州軍,押送一干罪犯和證據,回京復命。

*

抵達鄴京時已是二月裡。春風化雪,萬物回春。兩萬雁州軍駐紮在鄴京城外百里處。北戰王蕭止戈帶一百親兵,親自押送罪犯亂民回城。

這日朝堂之上,安慶帝高坐寶座,不時有沉悶的咳嗽聲傳來。

“宣北戰王。”不過小半年,他又蒼老不少,連說話的聲音都透著有氣無力。

身側太監尖聲傳唱,一個接一個,一聲接著一聲,一直傳到了大殿外去。

將長.槍交予伺候宮人,蕭止戈又卸下戰甲,才大步往大殿走去。

殿內朝臣分成兩列,中間是鋪著暗金龍紋毯的走道,蕭止戈大步踏入,面上淡定沉著,一眾朝臣暗暗打量他,驀然驚覺,北戰王自成親又去了雁州之後,眉眼間戾氣漸淡,竟然隱隱有了天子氣度。

不說太子和三皇子,就是穩坐龍座的安慶帝年輕時,也不及這個兒子。

站在前列的御史大夫季安民亦是暗暗點頭,其他人或許沒有察覺,但他卻發現了,蕭止戈這通身暴戾收斂起來後,越發像中年時的太.祖皇帝。

一柄出鞘無回,嗜殺成性的利刃並不會叫人畏懼。但當這柄利刃有了自己的意志,懂得收斂鋒芒時,才是該提起戒備時。

坐在寶座之上的安慶帝瞇起眼,看著這個越發陌生的兒子,努力挺直了脊背,穩住虛弱的聲音道:“老二這次做得很好。”

蕭止戈單膝跪地行禮:“僥倖沒叫父皇失望。”

安慶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一雙眼如同垂死的惡獸,緊緊盯著蕭止戈,誇讚之後,便是問罪:“你雖平亂有功,但朕亦收到不少彈劾,自己看吧。”

話落,他身邊的大太監便捧著一摞彈劾的折子遞到他跟前。

蕭止戈不用翻都知道上面寫了些什麼。不管是左丘還是康弘,背後都靠著大樹。他直接將人殺了,必定有人要問罪的。更何況京中不少世家大族,還要靠著南邊的豪強地主年年上供維持體面風光,現在這割肉放血的豬被他直接宰了不說,還剮了層皮下來。想也知道這些人背地裡已經恨得咬牙切齒了。

裝模作樣地翻了翻,蕭止戈便將折子扔到了一邊去,沉聲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左丘臨陣脫逃,棄慶州百姓於不顧,枉為一城主將,不殺不足以平民憤。至於康弘,他豢養私兵,勾結煽動流民起義,意圖謀反,人證物證俱在。他畏罪自盡,與兒臣何干?”

說完又道:“康弘雖已自盡,但一干從犯已押送上京,其中案件也有諸多疑點,為防朝中有康弘之黨羽,兒臣願與大理寺卿聯手徹查此事,絕不姑息!”

康弘乃是大柱國薛豈直系部將,與禹州舒聆停均是薛豈左膀右臂。而薛豈正妻又是舒貴妃的親姑姑,這事並不是什麼秘密。蕭止戈明面上是要徹查此事,實際上是想藉機威脅三皇子一黨閉嘴。

畢竟康弘自己是絕對沒有這個膽子偷梁換柱豢養私軍的。若是真要查下去,三皇子必定要被牽扯進來。

經過慶州雍州一事,不管是太子還是三皇子,必定都恨毒了他。而眼見他在市井當中聲名鵲起,隱隱已經蓋過了二人,他們自然也生出了危機感來。

雖然按理說蕭止戈娶了男妻,安慶帝絕不會讓他繼位,但無奈蕭止戈手握重兵,不得不警惕。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想來蕭止戈這一趟回鄴京,這兩方勢力都要暫時休戰,一致先參上蕭止戈一本,煞煞他的威風。

只是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蕭止戈早有應對之策,這不,一句話就叫三皇子一黨的人閉了嘴。而於和三皇子一黨爭鬥多年的□□官員,下意識跟著踩上了一腳。亦紛紛附和徹查之說。

這短暫形成的同盟,頃刻瓦解。

安慶帝對徹查之事不置可否,朝政大事上他現在越來越力不從心,他更關心的是他自己的利益。一雙渾濁的眼睛盯住蕭止戈,安慶帝啞聲道:“此事交由大理寺卿處置,你就不必參與了。朕聽說……你抄了石家?石家乃大鄴世代巨賈,朕觀送回鄴京的金銀珍玩之數……以石家之巨富,應該遠不止此數吧?”

石家的家財,這才是他最為關心的。

要說石家這麼大塊肥肉放在那,朝廷不動心是不可能的。只是安慶帝又想要錢,又捨不下臉面不想背著罵名,雖然覬覦石家巨財,這些年卻也只能看著。

聽說蕭止戈抄了石家時,他還難得覺得這個不討喜的二兒子辦了件討喜事,卻不想抄家充公的財產運進國庫後,安慶帝一看賬冊,既驚且怒。

但他又不能明說自己覺得二兒子吞了石家之財,只能在朝堂上如此質問。

蕭止戈心中嗤笑,面上卻肅然:“父皇明鑑,兒臣抄家時亦有此疑問。石家查抄出之家財,均有登記在冊。田地用來安撫流民。小半金銀用來賑濟災民,充盈府庫。剩下大半金銀和奇珍器玩,盡數送回了鄴京。”

說著又讓太監去通傳,將慶州安撫流民賑濟災民的賬冊抬進來,叫太府寺卿翻閱核對。太府寺卿李大人是個耿直之人,當堂叫人粗略翻閱後,回禀道:“臣粗略一觀,數額均能對上,如要細查,還需要幾日才能看完。”

安慶帝默然不語,臉色難看。

蕭止戈卻又道:“關於石家之財,兒臣也曾有疑問,便命人去調查了一番。後來發現這石家家主石開仁,豢養美妾歌姬無數,生下不少女兒。他將這些女兒送給不少官員為妾,據說出嫁時,均有巨額陪嫁……”

他話說到一半,太子一黨的臉色就變了。

且不說別人,這東宮之中,不正有一位石家女嗎?石家女破格為太子良娣,不就是因為她身後帶著巨大利益?更別說石家為了廣撒網,除了東宮那位嫡女,還送了不少庶女出去,此刻這朝堂上站著的,就有人家中藏著石家美妾……

朝堂之上落針可聞,蕭止戈目光環視一圈,嘴角微不可查地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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