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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時硯平生有兩次想要殺人的沖動。
第一次是那一年他沖到小巷子裡看到差點兒被薑和凡廢了一條腿的林舟。
第二次便是現在。
薑時硯小心翼翼走上前, 在林舟面前蹲下, 伸手想要觸踫他, 下一秒林舟手裡的花瓶卻向他襲擊過來。
薑時硯用手臂擋了一下, 順手握住他的手, 嘶啞著嗓子, “林舟,是我。”
林舟聽到熟悉的嗓音,迷茫的眼楮看過來, 似乎在確定面前的人是誰。
薑時硯不敢踫他, 林舟眼前像是堆疊了幾個人影, 看不清面前人的長相, 但是聲音卻是熟悉到骨子裡頭的,只不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林舟覺得自己堅持不下去了, 灼熱的手攥住面前人的小臂,去摸索他的手掌,一隻手沒有,又去摸另一隻, 直到摸到那條粗糙的疤痕。
林舟攀上那人的肩膀,順著他的臉頰往上觸踫他的眼角。
林舟終於松了那口一直提著的氣,往前抱住了這個人。
薑時硯一手摟著他,一手脫了自己的外套披在林舟身上, 然後扶著他站起來。
林舟抱著他的脖子往他懷裡拱, 滾燙的唇舌貼在他的脖子上, 不住的呢喃︰“我好熱,好難受。”
“你忍一下。”薑時硯心裡像火燒一樣,怒意與心疼交織在一起,萬般煎熬。
薑時硯推開洗手間的門,對外面站著的男人道︰“喬亞,去開車。”
“好。”喬亞急匆匆下樓。
“我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薑時硯在他耳邊輕聲哄著。
“不,不去醫院……”林舟在他耳邊急促的呼吸著,“老子丟不起這人,不去。”
薑時硯看了看周圍,沒什麼人,用外套將林舟腦袋和上半身裹住,直接打橫將他抱了起來。
這個地方離薑時硯平常住的平湖小區只有一街之隔,兩人上了車,車子開往平湖小區。
“小硯……”林舟找不到出口,無意識的呢喃。
“我在,我在這。”薑時硯在他背上撫著,試著安撫他的情緒。
林舟迷茫的抬頭,喊了一聲,“小硯?”
“是,是我。”薑時硯應著。
林舟難耐的吻上了薑時硯的唇,手指在他眼角的疤痕上流連著。
喬亞開著車,仿佛對身後的動靜全然不知,面無表情。
薑時硯將他緊緊扣在懷裡,回吻著。
對方的回應讓林舟似乎找到了方向,像是是吃到了糖的小孩子,沉迷其中。
但是簡單的親吻已經不足以滿足他,他想要更多,卻不知道該如何要,只能用力啃咬著面前這個人。
平湖小區離得近,很快便到了,薑時硯哄著林舟,半摟半抱的將他帶出車子。
林舟並非全然失去清明,方才在車上他已經盡力控制自己,當進了門後,知道安全了,便開始不管不顧。
“小硯……”
薑時硯把他抱起來放到床上,剛想起身,就被林舟扯了回去。
長時間的憋悶讓他眼角泛起了紅意,聲音帶著無助,“薑時硯,我他媽難受……”
薑時硯看了他半晌,將他的頭髮撩上去,俯身,抵著他的唇低聲道︰“你乖乖的,我幫你。”
林舟什麼都不懂,他當然不會趁人之危。
想到如果不是林舟意志堅定,可能會出現的後果,薑時硯想殺人的心越發強烈。
“薑時硯……”
“我在這。”
那人會回應他,熟悉的嗓音穿破雲層落入他的耳畔。
他的手一直停留在他的眼角,心安且歡愉。
不知過了過久,不知經歷了幾次起伏,床上的人終於疲憊不堪的睡去。
薑時硯唇在他臉上不舍的親吻了一番,才翻身下床,整了整有些凌亂卻依舊完好穿在身上的衣服,進了浴室放了熱水。
給林舟洗了個熱水澡,換了床單,將林舟抱到床上,這一番動作,林舟都沒有醒來,可見是累慘了。
薑時硯坐在床邊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起身出了臥室。
站在窗邊沉默地抽了幾支煙,手機上來了喬亞的電話。
“薑總,那邊的監控都查過了,其中兩個監控壞了,什麼都看不到,但是有一個監控拍到了方雪嘉。”
掛了喬亞的電話,薑時硯給方雪嘉打了電話過去。
方雪嘉似乎知道薑時硯打電話給她是為了什麼,接起電話便道︰“我拍到了一張照片。”
方雪嘉把照片給薑時硯發了過來,薑時硯看到照片上的人,眸子冷冽。
薑時硯去到老爺子的大宅時,不過早上七點多。
這幾天薑從容夫妻還有薑從林一家三口都是住在老爺子這裡的。
薑時硯回來時,大家正陪著老爺子吃早飯。
杜若先看到了薑時硯,招呼他,“小硯怎麼這個時間回來了?”
“是不是還沒吃早飯,過來一起吃。”老爺子對薑時硯招手。
薑時硯走過去,在杜若身邊坐下,抬頭眸子看向了對面的那個人。
薑和凡今年三十歲,長得還算不錯,只不過眼楮細挑,讓人看了不舒服。
薑和凡對他勾唇一笑,“時硯回來了。”
薑時硯沉默著端起面前的粥一口氣喝了半碗,溫熱的粥下肚,緩解了些他胃裡的絞痛。
“這馬上要上班了,你們大家都不用在我這裡住著了,回家住吧,天天這麼多人,太鬧騰了。”老爺子發話。
“我們再陪爸住幾天吧。”薑從林開口。
“不用,都走吧,家裡人多,我受不了。”老爺子嫌棄地擺手。
“那讓和凡在這陪您住,反正以前他也是在這裡住的,馬上他也要回公司了,這段時間就讓爺爺好好教教你。”薑從林對薑和凡使了個眼色。
薑和凡忙道︰“是啊,爺爺,您就讓我陪您住著吧。”
老爺子看了一眼薑時硯,嘴唇動了動,最終沒說什麼,說到底,都是自己的孫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即便心中有偏袒,也不能做的太過明顯。
薑時硯仿佛沒聽到,幾口便吃了一個包子。
“既然和凡也要回公司,正好,小硯也一起,從容啊,你好好教教兩個孩子。”老爺子對薑從容道。
前段時間,他下了嚴令讓薑時硯去公司幫忙,但這臭小子背後裡一次也沒去。
桌上的人都看向薑時硯,薑時硯頭也沒抬,但是應了一聲。
老爺子面上一喜,薑從容和杜若互相對視一眼,眼中也帶上了喜色。
在回公司幫忙這件事情上,薑時硯從來沒有回應過,今天是第一次。
薑從林父子面色就不太好了,但轉而一想,薑和凡唇角一勾,再如何,也不是名正言順的薑家人,再說了,想要讓薑時硯難受,辦法多的是。
只是讓他驚訝的是有了昨天晚上那一出好戲,薑時硯今天竟然如此鎮靜的坐在這裡,有可能是還沒得到消息。
人啊,最好不要有弱點,不然讓人抓住了弱點,事事都失去了先機。
薑時硯吃了東西,身上舒服多了,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角,然後抬頭對薑和凡道︰“堂哥,說兩句。”
薑時硯語氣像平常一般自然,薑和凡笑了笑,站起身。
兩人在大家的視線當中走到了客廳裡,薑時硯停下了腳步。
薑和凡視線在他身上掃了一圈,薑時硯的唇上滿是傷口,露出的脖頸上也帶著些細微的痕跡,看來昨夜很激烈。
薑和凡不由挑眉,對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越發好奇了,只不過他還沒有時間去問一下保鏢昨天晚上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不然這場戲會更好看。
“這幾年在國外過的可還好?”薑時硯點了一支煙咬在嘴裡,像是閑話家常。
“頭幾年還行,最近半年出了點兒事兒,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吧。”薑和凡皮笑肉不笑,他在國外經營好幾年的產業一朝盡散,除了薑時硯,沒人會下這個黑手。
“我說過,林舟動不得,是你不長記性而已。”薑時硯淡淡道。
“做明星拚的本來就是資本,既然你能狠下心來兩年不管他,你還管別人動不動他?”薑和凡嘲諷地笑了一聲,“怎麼,你對他的那點兒齷齪心思還沒消停呢?”
為了林舟,一點兒情面也沒留,他在國外的心血全都毀了。
薑時硯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抽了幾口煙,才又道︰“昨天晚上你去哪兒了?”
薑和凡稍微愣了一下,繼而笑了,原來是已經知道了,動作倒是挺迅速的。
“時硯你平日裡見識廣,堂哥回來也沒什麼好送的,昨天晚上就當是見面禮了,怎麼樣,還滿意嗎?”薑和凡忍不住笑開了。
他在乎的不是過程,而是結果,能讓薑時硯心裡起膈應,他比誰都開心。
他為什麼會遠離父母獨自在國外飽受折磨,為什麼有家不能回?
這全都拜薑時硯所賜,這筆帳,他會跟他慢慢算。
薑時硯抬眸看向餐廳,飯桌上的人都沒了心思吃飯,都在遠遠兒看著兩個人。
“俗語都有說,禍不及妻兒,你不覺得你做的太過了嗎?”
“有嗎?”薑和凡淡笑,“我只知道成者王侯敗者寇。”
薑時硯抬手緩緩將襯衣袖子挽到小臂處,凌厲的眸子落在薑和凡帶著得意笑容的臉上。
下一秒,薑時硯抬腳將他踹到在地。
薑和凡沒想到他會動手,一時不查仰面跌倒。
“小硯……”杜若驚呼一聲。
在大家的喊叫中,薑時硯毫不留情一腳踩在了薑和凡右腳的膝蓋處,骨頭斷裂的聲音讓整個房屋都安靜了下來。
薑和凡痛呼一聲整個身體都蜷縮在了一起,冷汗直流,鑽心的疼痛差點兒將他昏死過去。
“和凡……”薑和凡的媽媽大叫一聲往這跑過來。
薑時硯眸子裡盡是冷意與殺氣,抓起茶幾上的水果刀,毫不猶豫地扎進了薑和凡的大腿,鮮血染紅了他的眸子。
很多年前,也有過這一幕,只不過那個時候,被按在地上的是林舟。
他也曾向薑從林他們一樣心驚膽裂。
一切事情的發生不過轉瞬之間而已。
“薑時硯,你放開我兒子。”薑從林眼看著那刀插進自己兒子的腿,眼楮都紅了。
薑從林沒能沖上前來,兩口子都被喬亞攔住了。
“薑時硯,你個小雜種,你放開我兒子……”薑和凡他媽哭喊不停,卻又不得近前,氣急敗壞。
“小硯……”杜若顫抖著聲音,她從來沒見過自己兒子這般模樣。
薑從容也嚇到了,一時間竟是沒說出話來。
薑時硯低頭眯眼瞧著臉色慘白的薑和凡,冷聲道︰“再動他一次,你看我敢不敢弄死你。”
薑時硯伸手給他整了整領口,“不就是比誰不要命嘛,你試試。”
薑時硯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越過眾人看向坐在餐桌前沒動的老爺子。
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只有老爺子不動如常。
老爺子面上沒什麼表情,沒有受到驚嚇,也沒有屋內眾人的緊張,只是目光沉沉地看著薑時硯。
“爺爺。”薑時硯摸了摸小臂上不知何時被刀滑過的傷口,用力壓了壓,才道,“原來是看著您的面子,現在大家都長大了,是成年人了,該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今天當著大家的面,我把話撂在這裡,我薑時硯以後誰的面子也不看。”
“那條腿是本來就是欠著的,今天也算收回來了。”
薑時硯看了看時間,視線落在薑從林臉上,“要不要報警,要報警就趕快,不然我走了。”
“報警,對,報警……”薑從林雙目圓瞪,顫著手那手機,“我要告到你坐牢……”
薑從容幾乎是本能地上前把薑從林手中的手機搶了過去。
薑時硯意外地看了薑從容一眼。
“我兒子做的事情我來負責。”薑從容沉聲道。
“誰也不許報警,先把和凡送進醫院去。”老爺子終於開口,“誰要是敢報警,就從我薑家滾出去。”
“爸……”薑從林不敢置信地看著老爺子。
“你們不是要公平嗎?當年沒報警,現在也不許報警。”老爺子起身回了房間。
薑從林到底是沒敢報警。
薑時硯連一眼都懶得看,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