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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紈褲不讀書》67、第 67 章(捉蟲)
孫輅的聲音一出,其他人都像被一棍子打醒般,既驚又疑地看了過來。

齊鳶笑了笑,沖孫輅和劉文雋施禮︰“見過兩位師兄。”

喬景雲在齊鳶上來時候心裡便暗贊了一聲好,他作為分社社長平時接觸過不少人,像是少年這般意氣飛揚卻又神華內斂的卻十分少見。更何況這人還戳穿了胡興復,保全了他和江甦士子的面子。

胡興復萬萬沒想到,這種孤稿也會被人給記住,還這麼不湊巧,偏偏撞見了自己偷用!他心裡納罕,一看別人應當都沒見過,便想強辯,上前一步道︰“你是誰?為什麼汙蔑我?”

齊鳶站在孫輅旁邊,聞言抬眸看了眼這個中年人,疑惑道︰“我何時汙蔑你了?”

胡興復道︰“你說此文是錢唐門生所做,那你可有證據?”

齊鳶是當年在楊太傅府上看的,太傅珍藏各位名家之作,並不拘於對方身份。而齊鳶又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因此將文章始末記得清清楚楚。

現在胡興復這樣發問,齊鳶當然不能據實已告。況且這人用這種手段想要逼孫兄下山,著實可惡,不羞辱他一番簡直難為師兄們出氣!

“看來你不打算承認了?”齊鳶好笑道,“此文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胡兄莫不是以為,我的兩位師兄沒聽出來吧?”

胡興復一愣︰“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這篇文章,我們揚州府士子人人得以誦之。我們日常刊印的時文書中,十本便有六七本以此文為例。”齊鳶冷哼一聲,嘲諷地看向胡興復,“你是不是以為我孫師兄要認輸?其實你開口的一瞬,我的兩位師兄便已經聽出來了。”

胡興復瞪大眼,難以置信道︰“你胡說!不可能呢!他們剛剛連脖子都紅了……”

齊鳶嘖了一聲道︰“那是因為我師兄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他們更沒想到,這是在鼎鼎大名的望社集會上,還是資深社員做出來的事情,如此堂而皇之,如此卑鄙誣賴,簡直世所罕見吶!”

他不疾不徐地說完,身後的喬景雲、孫輅、劉文雋等人終於出了口一氣。劉文雋更是冷哼道︰“就是,我們從未見過這樣鬥文的,簡直替你們臊得慌。”

煙波廊裡的士子紛紛看向胡興復,剛剛大家都做壁上觀,不願摻和進是非。如今被人罵到頭上了,卻不得不看向生事的胡興復。

胡興復見眾人紛紛看向自己,目色懷疑,臉色不由漸漸漲紅。

若是今天被這人咬死了,自己還怎麼繼續在望社風光?他肯定這文稿是不能刊印的,如今的兩大刊刻中心,一在杭州,另一處在建陽,這兩地都沒有出現過這文稿。

如果是哪個小作坊做的,那發行的書肯定少,今天這少年肯定拿不出證據。

想到這,胡興復乾脆死皮賴臉起來︰“這文明明是我才相處來的,你得了我的啟發,剛剛對出了下半段。我承認你勉強算的上才思敏捷,但你空口汙蔑我,別說我們望社,便是到提學官哪裡,也容不下你如此放肆!”

他看起來理直氣壯,大聲呵斥齊鳶。

齊鳶不慌不忙道︰“那依你之言,此文前篇是你所做,後篇是我所做?”

胡興復道︰“正是,你是看我破題承題做的好,受了我的啟發。”

“好,那就按你說的。這是你我新做的。”齊鳶笑道,“你破題承題做的好,將題意破的乾乾淨淨。而我實排五比,氣勢渾然,和雅精粹,結題與起講照應,渾然一體。那你我相比,誰高誰低?”

胡興復被齊鳶問住。一篇八股文,破題承題固然重要,後面起講和八比,束題結題佔據更多篇幅,要將題意寫盡寫透,是最考驗功力的,否則狗尾續貂也難成大作。更何況齊鳶所背的足足四五百字,最為精彩的五比都是他背出來的……胡興復當然不敢說自己比齊鳶厲害。

“只能說各有千秋,旗鼓相當。”胡興復狡辯道。

齊鳶料到他會這樣說,聞言哈哈大笑︰“我齊鳶生平最不喜歡“旗鼓相當”一詞。胡兄,你要麼承認你不如我,要麼我們就再比一次,定出輸贏。若你輸了,這次不僅要向我師兄道歉,向江甦士子道歉,還要向因你無禮傲慢被無辜牽扯進來的浙江士子們道歉。浙江文風興盛,出過多少品性高潔的名士大儒,你今天為耍威風拉一省生員下水,讓浙江士子因你蒙羞,你要臉否?”

胡興復囂張慣了,聽這話雙目瞪圓,怒喝道,“大膽狂徒!你竟敢辱罵前輩!”

“我看你是做賊心虛。”齊鳶冷笑道,“你比,還是不比?”

“比就比!”胡興復故技重施道︰“你說範圍,我來出題。我們隻比破題承題,若你輸了,你們三人立刻滾下山。”

齊鳶心裡冷笑,他雖然不知道胡興復是做什麼的,但也看出這人必定有很多市面上不可以刊印的孤本手稿。現在對方怕自己再湊巧“背出”他的全文,因此不再比製藝,隻比破題承題。

破題承題就短短兩三句,齊鳶又要忙著比賽,肯定不能立刻想出他借用的內容出自哪裡。

胡興復暗自得意,就聽齊鳶在一旁道︰“再出題豈不麻煩。不如我們就以剛剛的題目,另做一篇。”

齊鳶道,“這次換我來做破題承題和起講,胡兄續作。若胡兄做的上,那我們師兄弟三人甘拜下風。若胡兄做不上,那滾下山的就是胡兄了。”

他說完看看了眼前的老者,又看了眼喬景雲︰“各位意下如何?”

圍觀眾人心裡明白怎麼回事,但胡興復死不承認,大家也不想得罪他,因此都在一旁冷眼旁觀,看這個新人有什麼辦法。現在新人也要跟胡興復比試,大家驚訝之余也有些擔心。

——這俊秀少年穿著一身青色錦衣,上面的五福紋路在光下熠熠生輝,然而服製卻非生員們穿的衫,頭頂也沒有方巾。

這還是個童生?

有人遲疑起來,問齊鳶︰“還未請教公子大名?這位公子為何沒有著生員服飾?”

齊鳶沖眾人拱手,淡淡一笑,道︰“揚州府齊鳶,今年剛過府試。”

煙波廊裡眾人嗡地一聲。孫輅見狀忙道︰“小師弟今年才銳意科舉,如今連奪縣府兩試案首,製藝水平不再我等之下。”

喬景雲心中也是驚呼,心想原來這就是齊鳶!那個傳說中的揚州府第一小紈褲,過目不忘,有口佔之才的小才子?他又仔細去看齊鳶,只見這人一身正氣,觀其貌,如芝如蘭,聽其聲,如林籟泉韻,風衣不俗,絕對是人中龍鳳。

這樣的人,他是定要拉攏的。

喬景雲再不猶豫,立刻拊掌附和道︰“齊師弟所言有理,我們就仍是剛剛的題目比試。”

而亭中的老者也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齊鳶,隨後笑了起來︰“如此,倒也顯得公平一些。齊小友,那由你來破題,給你一炷香的時間如何?”

孫輅是生員,又是齊鳶的師兄,剛剛用了一刻鐘的時間作文。齊鳶既然是個童生,時間理應長點。

誰知胡興復列抗議道︰“我剛剛隻用了一刻鐘,他也只能用一刻鐘。他若一刻鐘之內做不出來,就要認輸。”

老者微微皺眉,有些為難地看向齊鳶︰“那……”

“如此,那胡兄,請聽好了……”齊鳶笑道,“觀聖人論才於虞周,而因及周之至德焉……”

胡興復愣了半天,起初還詫異這人在說什麼。然而等看到其他人震驚的眼神後,他忽然後知後覺,明白了過來——這人已經在破題了!

他根本不在意一炷香和一刻鐘的區別,人間轉念之間便有對策!

胡興復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直到齊鳶不疾不徐做完起講,他都沒能回過神來。

煙波廊裡的其他士子此刻心中更為震撼。齊鳶不過是個童生,然而敏思捷才,博聞強記,已經遠遠勝過他們。這十幾個社員中,有幾個人原本跟胡興復一般狂傲的,剛剛不過是不屑搭理揚州來的外人,此時見這場景,不由暗暗慶幸起來。幸虧強出頭的是胡興復這個莽夫,否則換成自己,以後還有何顏面留在望社?

齊鳶的名字被眾人低聲嘀咕著議論。孫輅此時也已經從剛剛的打擊中緩過神來,感激又羞赧地看向齊鳶。

齊鳶隻靜靜地看著胡興復。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胡興復的額頭上也開始沁出大滴的汗珠。眾人的議論聲漸漸停歇,紛紛注視胡興復,等著他的下文。

按照胡興復的本事,對不上全文,延伸出一兩句總可以吧。

然而胡興復抓耳撓腮地盯著地面,面如豬肝,竟半天也沒別處一句來。

有兩位離得稍遠的人,見這邊動靜,不由伸長脖子往中間看了眼。

其中一人小聲問︰“不至於吧,胡興復好歹也是杭州府的廩生,做不完全篇,隻做一部分還不行嗎?怎麼一句話都不說呢?”

他小聲議論,旁邊的朋友不由笑道︰“你當這位齊鳶是好惹的嗎?這種鬥文,破題即可做啟發,當然也能做縣試。這位齊公子將題目以才、德分論兩截來做,後文反倒難做地典雅。胡興復若是新手還好些,盡管往下作,後面再想辦法轉圜回來。可惜他不是,因此他一眼看出其中問題,反而被束住了手腳。別說一刻鐘,便是一天,他也做不出來。”

另一人稍一回想,果然如此。這下他不由更對齊鳶刮目相看了——這番心機和觀察力,絕非是常人。而這齊鳶小小年紀,看來今年望社集會,要有大熱鬧了。

齊鳶並不著急催促,眼看一刻鐘已經過去,圍觀的人已經不耐煩起來。最初打算偏袒胡興復的浙江士子也紛紛搖頭,與胡興復劃清界限,催促道︰“胡興復,你已經落敗了,還不按照齊公子說的向我們道歉?”

反正齊鳶之前便說了,胡興復拿浙江、江甦兩首生員來比,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私欲。這人行為不端,德行虧損,跟浙江其他士子沒關系,反而要向大家道歉呢。

那名紹興老者也暗暗搖搖頭。又等了一會兒,老者終於神色凝重地站起來,喝道︰“事已至此,你還不按齊公子所說的,向揚州、江甦、浙江的士子們道歉,自行下山去?”

喬景雲也立刻附和,隨後是江甦的幾位生員。眾人群情激奮,攆胡興復下山。

胡興復面紅耳赤地咬緊後牙槽,不得不含恨低頭,沖在場之人匆匆一揖到底。隨後竟話也不說幾句,怒氣沖沖地一甩袖子,轉身走出煙波廊,下山去了。

胡興復的下山,意味著齊鳶的獲勝。眾人紛紛與齊鳶互相見禮,互報名號。

煙波廊裡的氣氛漸漸活躍起來,大家好奇齊鳶這個才考過府試的小童生,等知道對方是府試案首之後,又追問齊鳶此次的府試文章。

齊鳶並不藏私,便在煙波廊上,將此次府試的兩題答卷,郎朗背出,供眾人品評。廊上有人專門謄寫眾人文章,記錄文集盛會。因此齊鳶念完之後,那人也將文章記錄完畢,交給了眾人傳閱。

若說剛剛接續胡興復抄襲之作說明齊鳶博聞強記,而智鬥胡興復能看出他善於心機,那這兩篇府試文章則完全令在場眾人心服口服,見識到了何為氣象高遠,文章有神,又何為有限之詞寫無盡之意。

孫輅和劉文雋雖早就看過這兩篇文章,此時聽煙波廊上的士子們熱烈討論,哪裡用詞精煉,哪裡綿中裹針,顯然是以自己眼力沒能看出來的,不由暗暗記住品味,又有一番收獲。

齊鳶也沒想到自己會突然成為眾人的中心,被人圍著問話,誇贊不停。

這對他來說太不適應了,眾人開始討論文章後,齊鳶才默默退出來一點,坐在煙波廊的美人靠上,稍稍賞景歇息一下。

其實他今天早上剛剛抵達金陵。原本打算先送父親去跟大哥見面,然後在客棧休息一天,等著與張禦史的人見面後,由後者安排自己進入望社。

然而天意弄巧,齊方祖與齊松約見面的齊家香鋪正好就在林泉寺下,是一處專門賣佛家用香的小鋪子。

齊鳶送父親過來時,一抬頭,正好看見寺廟後山上拾階而上的孫輅和劉文雋三人。齊鳶心頭一喜,他原本就十分擔心兩位師兄,正不知道上哪兒去找這倆人呢,此時見到當然要立刻跟上去。

林泉寺的廟祝原本是不會放外人進去的,但齊鳶是寺廟門口齊家香鋪的小少爺,廟祝便覺得他並不是外人,因此連銀子都不收便放了他進來。齊鳶便沿著山路一層層找人,先看了漣漪閣、又路過風雨亭,見沒有孫師兄,這才繼續往上走,之後便聽到了孫輅在念文章。

齊鳶怕自己突然出現,打斷了孫師兄的思路,因此在煙波廊下面的拐角處駐足默聽。

胡興復的抄襲之作,自然也落進了他的耳中。

想到這,齊鳶見眾人的討論聲小了一些,輕咳一聲,對眾人道︰“在下有一事,還請諸位前輩見諒。”

大家正討論的熱鬧,聽到他突然說話,忙紛紛轉身過來,抬眼看他。喬景雲笑道︰“齊賢弟有話請講。”

齊鳶沖眾人拱手,點頭道︰“剛剛我說的,揚州府人人得以誦之的那篇製藝,其實刊刻版本不多,我們揚州還沒達到人人誦讀的地步,這裡是在下誇大其詞了。”他說完沖眾人一揖,隨後正色道︰“不過那篇製藝的確是錢唐門生所做,此人著作被幾銷幾毀,在下之所以知道此文,還是聽楓林先生說過。”

楓林先生是一位名士巨儒。小紈褲小時候跟著他開蒙並沒有學多少東西,拿來當擋箭牌倒是很好用。

眾人疑惑頓解,紛紛道︰“怪不得齊賢弟工於製藝,原來師從楓林先生。”

齊鳶忙道︰“楓林先生是我的開蒙老師,如今我學製藝,師從揚州褚先生。這二位是我師兄。”

他說完往旁走了一步,正好站在孫輅和劉文雋身邊。

眾人往孫輅臉上看了看,這才漸漸回過味來——剛剛齊鳶勝了胡興復,將後者逼的啞口無言。眾人的目光便都聚集在了齊鳶身上,反而忘了最初的賭約是孫輅和胡興復的。

現在齊鳶明顯是要為孫輅撐腰,胡興復作弊,剛剛第一場鬥文,理應是孫輅勝出。

齊鳶要看到孫輅被大家真正的接納。

有機靈的人琢磨過來,已經笑了起來,解釋道︰“胡家有杭州最大的書坊,我們望社的書稿都是在他家刊刻的。他手裡有的孤本殘稿不知道有多少。我們剛剛也看出他是抄襲的了,但苦於沒有證據,因此不敢貿然指證。”

其他人也紛紛道︰“對啊,胡興復若做出這樣的文章,早就中舉了。他都參加三次鄉試了。”

杭州分社的也道︰“胡兄這兩年日漸懈怠,連府學都不去,廩生也差點丟了。孫兄剛剛一刻鐘便口佔成文,數百字流暢典雅,我等十分佩服。”

大家便又紛紛向孫輅拱手。孫輅在齊鳶到來後心裡的確有底了一些,但大家並沒正視他的問題,也沒有對他在這表示認可還是排斥,因此孫輅在煙波廊上一直如坐針氈。

他剛剛可是被人羞辱一番,差點被趕下山啊!大家都對此避而不談,他在這反倒走也不是,留也不好。

現在大家正視了他的比試,紛紛恭喜他,又與他交談。孫輅內心的那股尷尬終於得以釋懷,肩膀漸漸松了下去,臉色也漸漸正常了一些。

那位紹興老者也道︰“褚先生是名儒之後,精通八股,三十多歲便中了進士。怪不得你們師兄弟個個都是人傑之才。今日集會,各位還要不吝賜教才好。”

孫輅和劉文雋、齊鳶被邀請至廊中的石桌旁,跟大家一起坐下,不多會兒,又有小童送上來茶水點心,有樂坊聲伎攜琴而至,為眾人撫琴助興。

大家便品茗賞景,或談詩論詞,或切磋製藝,倒是真有了一番文人雅士的趣味。

這日一聚,一直到金烏西落,眾人才興盡而歸。

齊鳶問了孫輅和劉文雋的住處,又請兩位師兄到了自己所住的客棧。客棧旁邊便是酒肆,於是三人到酒肆要了一桌菜,一壇金陵酒,又單獨小聚了一番。

齊鳶為兩位師兄斟酒,詢問兩位師兄來金陵後,有沒有發生什麼特殊的事情。

劉文雋一整天都神思遊走,一聽齊鳶問這個,眼楮一亮,倒是精神起來︰“小師弟可算問著了。金陵城裡最特殊的事情師兄沒去看,我去看了。今晚我就帶你去開開眼如何?”

孫輅正感慨白天的遭遇,聽這話不由眉頭皺起,輕斥道︰“你這個做師兄的怎麼還能拉著師弟去風月場所?”

“小師弟又不是沒喝過花酒!他比我老練好吧!”劉文雋冤枉道,“更何況都已經到金陵了,豈能不訪秦淮風月?”

齊鳶看這倆人你來我往地討論這個,臉上一紅,哭笑不得道︰“兩位師兄,我是問你們來到金陵後,有沒有望社成員找你們,又或者陌生人拜訪這種事。並非是關心風月,想喝花酒。”

“望社成員?”劉文雋轉回頭,驚訝道,“我們就隻認識喬兄而已。今天還是第一次進入集會。怎麼了?”

齊鳶想了想,皺眉道︰“我聽說今年望社要選新社首,其中呼聲最高的是江西分社的社長。但這人收納的小社不夠,我擔心他會吸納兩位師兄,借師兄的名聲達到目的。”

孫輅皺眉,低聲道︰“小師弟多慮了,你也看到了,今天若不是小師弟相助,我都要給師門丟人,被攆下山了。我跟文雋兄並沒有什麼名聲,旁人也不認得我們。”

齊鳶搖搖頭︰“師兄莫要妄自菲薄。這胡興復仗勢欺人,並非有真才實學,師兄不必將他的話放心上。”

“是,今日集會,我收獲甚多。”孫輅舒出口氣,隨後舉起酒杯,笑道,“這一杯是師兄敬你的。謝小師弟為師兄撐腰。”

說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倒是少見的豪氣。

齊鳶也含笑舉杯,想了想問︰“那位胡興復在望社地位特殊,應是因他家中刊刻書稿的緣故。如今我們的文社還沒成立,到時候我們要不要也出一本乃社文稿?”

孫輅眼楮一亮︰“能出一本當然更好。可是如何刊刻?”

齊鳶想了想,笑道︰“到時候再說,我倒有個想法,但要等望社集會結束之後,再跟兩位師兄討論。”

三人邊吃邊聊,酒足飯飽之後,孫輅和劉文雋雙雙告辭。齊鳶則回到客棧,讓小二準備熱水送上樓。

他們昨天趕地夜船,齊鳶在船上休息不好,今天一早又登山去找孫輅倆人,之後與人鬥文,著實耗費體力精力。

小二手腳麻利地將浴桶和熱水備好,

齊鳶又去跟父親齊方祖說了會兒話,之後返回客房,便見浴桶的旁邊有多了澡巾、澡豆,面脂、手膏等幾樣精致的東西。

齊鳶有點驚訝,沒想到這家客棧這麼講究,這架勢都要趕上齊府的丫鬟伺候了。他心裡又嘆又喜,既覺得金陵風俗如此奢華,出人意料,又覺得勞累一天,能享受這種待遇著實令人心中熨帖。

齊鳶將身上仔仔細細搓洗了一遍,又喚小二換了水,將頭髮也洗淨擦好,隨後反鎖房門,自己曲腿仰躺在床上,用布巾把濕發裹住,慢慢等它晾乾。

鼻端鑽進一縷若有若無的桂花香氣時,齊鳶正迷迷糊糊地做夢。夢中的他正要進入太傅府讀書,楊太傅府中藏了許多奇書雜書,那是他的最愛。然而太傅府的門子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不認識他了,凶神惡煞地將他往外推。

齊鳶腳下一滑,摔倒在地,心裡並不生氣,只是茫然——自己幾乎天天來太傅府上看書的。太傅知道自己不愛與人交往,特意囑咐了門子,不管自己在不在家,他都可以隨意出入。

今天門子怎麼就不認識自己了呢?莫非門子換人了?他摔得腳麻,鼻端聞到一股桂花香氣,不由又迷迷糊糊地想,不對啊,楊太傅家裡也沒種這個,桂花在京城生存不易,自己莫非是走錯門了?

香氣愈來愈濃,齊鳶皺著眉頭,忽然覺得鼻子發癢。

他伸手去揉,揉著揉著,腦子裡突然漸漸清明,夢境散去,齊鳶意識道自己睡著了,慢慢睜開眼楮。

右腳的確是麻了,因為他晾頭髮的時候並沒打算睡著,因此右腳上壓著多余的枕頭。而導致自己鼻子發癢的罪魁禍首,也被人提著展示了一番——是一根萱草,上面還帶著小小的花骨朵。

而桂花香味是從執花的那隻手上傳來的,香氣太濃,已經蓋過了萱草原本的氣息。

能半夜闖入他的臥房,還如此囂張地捉弄人的……普天之下也沒有第二個人了。

“謝大人,”齊鳶嘆了口氣,乾脆看都不看,又閉上了眼,“你怎麼這麼閑?你們內衛不用當差乾活的嗎?”

謝蘭庭拖了把椅子到床邊,也不知道坐在上面看了他多久。

齊鳶問完話,等了會兒,卻沒聽到謝蘭庭回答。

他稍稍有些驚訝,正要睜眼,就覺得自己的手腕被人輕輕拉了一下——確切點說,是自己手腕上的那根繩子被人揪住,輕輕往外拽了拽。

齊鳶心裡一咯 ,下意識睜眼去看。就見謝蘭庭穿著一身青色內侍服,一手勾著他袖子裡露出來的一點繩頭,將他的手腕拉出來,露出了裡面的那根編好的五彩繩。

更讓人注意的是,謝蘭庭手腕上也有一條一模一樣的繩子。

齊鳶臉上發燙,卻又不知道如何解釋,只能掩飾住自己的無措,等著謝蘭庭先開口。

“齊公子,”過了不知多久,齊鳶都口乾舌燥,想要破罐子破摔了,就聽謝蘭庭突然低聲道,“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六年前,你還記得嗎?”

齊鳶猛地一怔,六年前?謝蘭庭認識的是小紈褲?

“不記得了。”齊鳶剛剛有點莫名暴躁的情緒突然被澆下一盆雪水,徹底熄滅了。他皺皺眉,抽回了手,“怎麼了?”

“沒什麼。”謝蘭庭抬眸,認真看著他,低聲道,“就是突然想聽你再講一遍當年的萬言策。”

作者有話要說︰  有蟲明天再捉。

ps︰上一章引用的文章都不是全篇,全篇都是七八百字的,等我整理一下再發。更在作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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