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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紈褲不讀書》難上加難
玲瓏館雖建在山上,但門內遍置深柳花木,又有雨軒亭堂,赫然是處闢地而建的園林別館。

孫輅知道齊鳶是第一次來,邊帶人往裡走邊道︰“玲瓏館原是大將軍唐臨所建的別業,因這位唐將軍名中有個‘九’字,所以這裡有九九回廊聯通各處,又有九處山亭,人遊其間如蟻穿九曲珠,甚是有趣。”

齊鳶自幼就沒參加過這種宴席場所,此時多少有些緊張。跟著倆人沿著竹徑往裡走,見天色黑沉,庭樓曲廊各處已經點起燈盞,又隱隱有絲竹之聲傳來,不由問︰“師兄,這是已經開席了嗎?怎麼聽著有宴樂聲?”

“這是《寶金簪》啊!張大人愛聽這個,我來的時候那邊就已經在唱了。”孫輅說完,側耳細聽,“是了,現在正唱到王小妹攔轎告狀呢。師弟沒聽出來?”

《寶金簪》是本地的彈詞名曲,不僅是以揚州為背景,唱詞押韻也都是純正的揚州方言。齊鳶聽到這裡心裡不由突突直跳。

齊家的祖上並非揚州本地人,而揚州又是天下之沖,四方商賈雲集之所,因此大家說話口音多變。齊鳶平日裡邊聽邊學,原本標準的一口官話學著旁人七拐八怪,也能偽裝出幾分像。但是真正的方言,他是一個字也聽不懂的。

孫輅驚訝地看著他。

齊鳶咽了口水,故作輕松道︰“我爬山爬得兩眼昏花,兩耳爭鳴,聽什麼都像風聲鳥聲流水聲。”

孫輅也沒多想,聞言笑道︰“你這體格是弱了些,等考完縣試,你每天寅時到乃園,讓熊師兄教你如何煉體。”

齊鳶松了口氣,跟著孫輅沿著曲廊往裡走,想了想又低聲問︰“那一會兒是要先喝酒嗎?這玲瓏館宴可有什麼規矩?”

“這要看大人們有什麼喜好,不過有知府、縣尊和先生作陪,我們隻管吃飯,等大人們吟詩作對的時候湊個熱鬧就好。”孫輅看了眼前方的謝蘭庭,又低聲提醒,“若大人們參與,我們就隻當□□,不可強出風頭。若大人們不參與,那就隨意些了。你今晚既是頭次來,若遇到難解不懂之處不要強撐,否則丟了面子,會被知府惱恨的。我跟你同坐一席,到時我替你答了便是。”

齊鳶沒想到固執端謹的孫輅竟然會叮囑這些,心下驚訝之余又十分感動,使勁點了點頭。

孫輅看出他緊張,安慰道︰“師弟不必驚慌,你以前不是整日吃酒宴飲的嗎?我之前還聽人說過你千杯不醉。”

齊鳶微微一怔,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但那一閃而過的念頭太快,他一時沒有抓住,想了想隻得糊弄道,“我們瞎玩瞎鬧的,不過是看心情隨意而為。哪能跟這個比。更何況我一直以為,讀書人的宴請要先喝酒呢。”

孫輅疑惑道︰“何出此言?”

“不是有人說過什麼嗎,醉後方知樂,彌勝未醉時,動容皆是舞,出語總成詩。”齊鳶搖頭晃腦背完,輕咳一聲,一本正經道︰“想來酒後開席才是正理,這樣歡歡陶陶,即便做不出詩也能裝醉蒙混過去,不至於損了自己文人的名聲。”

一語說完,早已逗得孫輅悶笑起來。

謝蘭庭也沒想到這個小紈褲還會開嘲諷,還是諷刺文人,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齊鳶,隨後自己解開面具,徑自朝四望樓走去了。

四望樓是玲瓏館裡的觀景樓,即可宴飲,又能看戲。戲台便在曲廊中間的水台上。

此時張禦史正眯著眼,在錢知府的陪同下津津有味地聽《寶金簪》,洪知縣和褚若貞也一同作陪。只不過眼看著這場戲即將結束,孫輅和齊鳶卻遲遲未到,褚若貞也沒了看戲的心情,忍不住頻頻朝後看去。

錢知府並不愛看戲,揚州彈詞雖又說又唱,但終究是重在說表,輕在彈唱。錢知府並非揚州本地人,聽不懂那些嚶嚶喔喔,隻覺得還不如路邊歌妓的小曲兒好聽。只是小曲雖好,但多淫詞艷語,登不上大雅之堂。

褚若貞無心聽戲,錢知府也覺得無趣,正好想起了齊鳶重新入學的事情,便微微轉過身,問褚若貞︰“聽說先生辭退齊家惡少無果,可是有何難處?若齊家以錢財勒索,先生盡可報與下官知道。”

褚若貞聽這話不得不回過頭,看向錢知府。顯然,社學裡的錢起宗回家後告狀了。

這錢起宗仗著自己是錢知府的小兒子,平日也是欺男霸女慣了的,只是跟齊鳶不太對付。褚若貞一向不愛管這些浮浪子弟的糾紛,但今時不同往日,他剛收了齊鳶當自己的學生,哪能聽別人貶低他,稱他為惡少?

“說來慚愧。”褚若貞道,“這事說起來還跟起宗有些關系。”

錢知府沒想到還有錢起宗的事情︰“跟犬子有關?”

褚若貞點頭,無可奈何地看著他︰“那天起宗大鬧學堂,在下陪張大人視察社學時,正看到他暴跳而起,意欲毆打代課的儒師……錢大人,敢在社學毆打儒師的,起宗可是揚州城第一個啊!”

當然那天錢起宗要打的是年輕儒師身後的遲雪莊等人,但是錢起宗能回家告黑狀,自己怎麼就不能隻講雙眼所看了?

褚若貞一臉痛心地看著錢知府,又看了看陶醉聽戲的張禦史,示意張大人可都看到了。

“豈有此理!”錢知府壓低聲音,臉色慘白。昨天錢起宗回家隻管告狀,說得斷斷續續也不明白,也沒有講他打人的事情。

打人不要緊,但讓張禦史撞見了豈不要命嗎!錢知府心裡發慌,忙道,“下官教子無方!回去一定痛責這個逆子……”

褚若貞嘆了口氣,隨後點點頭,道︰“起宗年幼,大人也不必過於嚴苛。”至於到底為何重新收了齊鳶,他到底也沒講。

錢知府的臉上有些掛不住,哪還好意思繼續追問,心裡著惱,就見遠處過來三個人,為首的那個拎著精致假面和楠木箱,赫然是指揮史謝蘭庭。

而謝蘭庭身後的兩個俊俏書生,身著華服的一看便是孫輅,至於另外那個竹姿玉面的小儒童……

錢知府眯起眼,定楮一看,除了齊鳶還能有誰?

齊鳶在上樓後便看到了張禦史身邊有位穿著深青色素線常服,腰系銀革帶的官員。再看洪知縣和褚先生都在下首作陪,便猜到對方便是錢知府。

四望樓裡諸生已到,除了張如緒、劉文雋外,還有兩位戴著頭巾,身穿藍衫的生員,以及一位模樣規整的嫵媚少年。

齊鳶隨著孫輅朝各位大人施禮,眼神在那兩位生員身上停留片刻,又著重看了眼目光躲閃的驢臉秀才,就見張禦史已經聞聲站起,笑呵呵道︰“謝大人,下官還當你躲出去了呢。錢知府已經在這等了你一個時辰了。”

眾人的視線齊齊匯聚過來,齊鳶也收回視線,看向謝蘭庭。

謝蘭庭一手捏著假面,另隻手將楠木箱遞給張禦史的下人,慢條斯理道︰“本來要出門的,不巧看到了張大人的寶貝,下官湊巧也有幾分興趣,所以又回來了。”

他說的是那一箱香品,誰知道張禦史只顧著看他身後倆人,先是愕然片刻,隨後哈哈大笑起來︰“齊小公子才思敏捷,的確是個寶。”

齊鳶︰“???”

孫輅也身體微僵,看了看張禦史,又懷疑地看了看謝蘭庭。

謝蘭庭也愣了一下,隨後便意識到張禦史誤會了。但他不確定對方是不是故意如此,因此也不解釋,隻轉頭看向錢知府。

錢知府在一旁殷殷等候半天,終於得了個正眼,忙道︰“下官錢鼎坤見過謝大人。”

謝蘭庭微微點頭,又移開了視線。

錢知府看他似乎有意離開,忙趨步上前,壓低聲道︰“大人,下官前幾日偶得一幅《照夜白馬圖》,那畫雖是贗品,紙本設色卻和真跡十分相似,畫者用筆簡練,駿馬神思刻畫出神,學生眼拙,竟看不出區別。因此想請恩師一觀。”他說完輕輕一頓,聲音更低,“另外學生也有幾本拙作,想勞煩恩師指教。”

說完口中稱謝不迭,連連作揖。

謝蘭庭的腳步這才停下。他知道所謂的贗品必定是真跡,而錢知府的拙作恐怕也不是自己的書畫作品,而是珍貴古籍。

當然這些東西都不是給他的,不過是想借他之手轉交而已。

錢知府滿臉堆笑,忐忑不安地等了一會兒,終於聽到謝蘭庭“哦”了一聲,轉過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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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鳶在後面遠遠看著,隻覺這一幕說不出的古怪、

謝蘭庭雖是三品大員,但本朝武將不如文官,這個武職的三品官還不如四品文官值錢。更何況謝蘭庭十分年輕,看著不過二十來歲。錢知府至少是不惑之年了,怎麼一副恨不得捧腳扶肘的諂媚樣子?而謝蘭庭竟也習以為常?

他在後面暗暗留意,只見錢知府嘀嘀咕咕片刻後,謝蘭庭竟也改了主意,不走了。

恰好酉末已到,眾人紛紛移步已經鋪席擺盤的會星樓,齊鳶也跟在眾人身後,隨大家一起分席而坐。

謝蘭庭似乎有潔癖,單獨淨了手,獨坐上首,杯盤碗碟也全都換了新的。

張禦史跟錢知府,洪知縣和褚若貞則各自共用一席。其他士子們是兩兩相熟的坐一起。

京城的兩位緊挨著錢知府那邊坐了,張如緒和劉文雋在其對面。齊鳶跟著孫輅入座,唯獨那位少年落了單。

齊鳶心裡仍惦記那位韓秀才,借著喝茶的功夫,抬眸看向斜對面。

雖然傳言都說是韓秀才害死的原身,起因是韓秀才索要龍涎香未果,惱羞成怒。但齊鳶此時細細觀察,卻總覺得有些蹊蹺。

今晚的孫師兄等人都是錦衣華服認真打扮了的,自己雖選的素淡花色,衣料卻也是上好的法錦。而這姓韓的既為貴妃親戚,今日穿戴卻十分一般,看著不過是中上家境。能仗勢欺人的人,還缺銀子嗎?

更何況在自己故意看過去的時候,那人眼神閃躲,面露懼色。這樣的人賭氣報復有可能,但殺人……怕是沒那個膽。

齊鳶滿腹疑惑,不由盯得久了點。

那韓秀才起初還一臉惶恐不安,後來被他如此專注地審視,面色漸漸由白轉紅,隨後如坐針氈,手足無措起來,不住地拿放杯子,撫耳摸發,不知道怎麼辦才自在。

謝蘭庭坐在上首,將下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這韓秀才羞窘不堪,都快要鑽地底下了,齊鳶卻還盯著對方出神,也不知道是看哪裡看著了迷。

他心裡不由冷哼了一聲,不知道張禦史腦子抽什麼風,找這樣一個浮浪子弟來。

錢知府的一雙眼則一直留意謝蘭庭。這會兒見他總時不時看向齊鳶,面色不虞,心裡不由著急起來。

剛剛在四望樓,他聽到謝蘭庭稱呼齊鳶為“寶貝”時便被嚇了狠狠一跳,不知道那小紈褲何時攀上了這位指揮史。

他是知道謝蘭庭好男風的,今晚還準備了一位少年聲伎,打算投其所好。

現在這倆眼看著要眉目傳情,錢知府心裡著急,看來看去,隻得不顧禮俗地沖場中的少年使了個眼色,打算先下手為強。

那少年極為伶俐,睫毛低垂下去,示意自己明白了。

樓裡的美婢們開始撤掉暖盤,上清茶,錢知府趁這個空檔,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宣蘅,你為何不坐?”錢知府不悅道,“謝大人在此,不可失禮!”

眾人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抬頭看向場中的少年。

名為宣蘅的少年聞言一笑,款步上前,抬頭看向謝蘭庭︰“回府尊大人,奴有一不情之請,往大人成全。”

錢知府又怒斥了他兩句胡鬧,隨後卻轉身,對謝蘭庭道,“大人,此子乃是甦州大家甦鳴玉之徒,精熟九宮,與京城花間班的小花旦雲霽並稱甦州二絕。當然,那雲霽遠不如宣蘅識情知趣。宣蘅聽說謝大人在此,百般懇求下官帶他進來,非要見謝大人一面的。”

宣蘅聽錢知府說完,也含笑下拜,原本看著只是俊俏的少年,動作起來卻如柳如煙,格外輕靈柔媚,比女子還要裊娜。

齊鳶被這番動靜轉移了注意力,收回目光,好奇地看了眼宣蘅,又跟孫輅對視一眼,微微挑眉,意思是原來“好男色”是這種“男”?

孫輅竟也看懂了他的意思,十分嚴肅地點了點頭。

齊鳶被嚇到般眉頭輕輕一跳,心想原來這“男”色,好的也是肖似女人的“男”,那到底是圖什麼?

他還是頭次近距離接觸,看看這聲伎,又隨著對方的視線看看向上首的那位謝大人。

不得不說,謝蘭庭今天穿的最素淡,卻在滿室華服中最為搶眼,整個人如玉光劍氣,高貴凜然。而其他人的盛裝打扮在此襯托之下,倒成了庸俗的凡夫俗子。

怪不得孫輅說他容貌惑人。齊鳶心裡嘖嘖兩聲,正要再心裡將這倆人品評一番,就見謝蘭庭唇角含笑,抬眸看了自己一眼,隨後看向場中的少年聲伎。

“你的不情之請,可是要與我同坐?”

他那一眼清清淡淡,卻遠勝過了少年聲伎的盈盈秋波。宣蘅俏臉微紅,嬌羞道︰“奴今日何幸,能侍候大人左右。”

謝蘭庭耐心等他說完,點頭道︰“也不是不可。”

宣蘅聞言驚喜望過去,錢知府也大松一口氣,臉上的皺紋都舒展了。

“但我不喜歡蠢貨作陪。”謝蘭庭又道,“玲瓏館宴向來是文人士子宴遊之地,才學不及者也不應該在此。所以,我出個對子,你從場中選一個人跟你比賽,誰先對上,誰跟我同坐。至於輸了的那個,杖責十下,即刻下山,莫要在此礙眼,如何?”

宣蘅眼波流動,幾乎立刻朝齊鳶看過去。

孫輅心裡暗叫不好,那小聲伎顯然是想挑齊鳶。但齊鳶若對得上,就要跟謝蘭庭坐一塊,這如何使得?若是對不上,那就要挨板子,齊鳶的身體更受不了。

他想也不想地站起來,在宣蘅開口前拱手道︰“在下願與這位小公子比試。”

宣蘅一怔,隨後忍不住怪叫起來︰“誰要選你!全揚州城有誰比得過十八歲考中生員的孫公子!你這不是欺負人嗎?!”

孫輅十四歲開考,十八歲過了院試。雖然沒有連奪案首,但也是揚州少見的敏捷之才,也是褚若貞的得意門生。更何況他今年要參加鄉試了,如果這次鄉試能中,那揚州就有十九歲的舉人了,這可是連錢知府都要高看一眼的。

宣蘅看他自請出戰,又氣又急,乾脆直接指向齊鳶︰“謝大人說了讓我自己選,我要選齊公子!”

孫輅看這人蠻纏,忙看向褚若貞︰“先生,齊師弟久病初愈……”

“謝大人有言在先,那就齊鳶吧。”錢知府巴不得把齊鳶趕下山,附和道,“齊鳶,你務必好好作答。”

這話一說,事情便無轉圜的余地了。

齊鳶見眾人紛紛看向自己,心裡不由冷笑。泥人尚有三分火氣,姓謝的是篤定自己要滾蛋呢,也太瞧不起人了。他今天忍得已經夠多了,再忍下去反而不像個年輕人。

齊鳶站起身,走入場中,朝眾人拱手︰“學生孤陋寡聞,之前未曾學過聯對。今日不敢擾大人們雅興,欲鬥膽一試,卻又怕對得不好,惹大人怪罪。”

張禦史和褚若貞倒是對齊鳶很有信心,笑道︰“放心答就是。”

張禦史又說︰“有下官在,謝大人不會為難你的。”看起來他跟謝蘭庭交情很好。

謝蘭庭想了想,也道︰“既然齊公子久病初愈,那便免了杖責,隻消下山回家便好。”

他就是不想看到有膏粱子弟在場吃吃喝喝,杖責倒也不是重點。

齊鳶點點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場內立刻安靜下來,眾人紛紛屏息,等著謝蘭庭出題。

再看場中倆人,宣蘅是艷絕一方的少年聲伎,目態風流。齊鳶身姿筆挺,目光幽深,又似一支藏鋒玉筆。倆人皆灼灼其華,將場中風采分去大半。

這般好顏色的少年,無論哪個離場,都叫人於心不忍。

唯獨謝蘭庭毫不猶豫,輕笑一聲,對倆人道︰“下官不過是個武將,那就隨便出一題。上對是,河圖出洛。”

宣蘅目光微動,立即緊張思索起來。其他人也紛紛在心中重復這四個字。

唯有齊鳶立時“呀”了一聲︰“大人真是風趣!”

謝蘭庭被這一聲嚇得一怔,皺眉看他︰“什麼意思?”

齊鳶微微揚起下巴,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大人的上對是‘河圖出洛’,下對不就是‘明月在天’?謝大人真有意思,不僅以己度人,還以己聯對呢。”

這話說完,別人還沒反應過來,孫輅已經傻眼了。

河圖出洛,明月在天……這,這不正是“龍陽”二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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