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部落流傳,數百年前,他們的祖先自西而來,一路征戰,不斷壯大。進到這片草原後,卻被一支可怕的軍隊打敗。
那支軍隊崇拜凶猛的野獸,由一個強大的女人率領,不光殺死他們的首領,還殺光部落中所有的壯年男人,隻留下女人和半大的孩童,讓他們再不能肆意攻打別的部落。
上一代北安侯征草原,發現這支奇特的部落,正是那群人的後裔。
只是歲月流逝,傳說只能是傳說。這支部落被征服後,一切傳承痕跡都被湮滅,活下來的人盡數成為北安國氏族的奴隸。
宴會持續到深夜方才散去,可謂是賓主盡歡。
翌日,雨水停歇,天空放晴。
郅玄走出帳篷,深吸一口氣,本想伸個懶腰,忽然看到趙顥出現在營前,馬上放下胳膊,整理表情,做出一副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趙顥走下戰車,同郅玄見禮,道明此番來意。
“顥明日拔營,日後相見不易,如有事,君可遣人往趙地。”說話間,趙顥遞給郅玄一枚玉環,道,“此物還請收下。”
郅玄十分感謝趙顥的心意,出於禮尚往來,當即解下身上一枚玉飾,鄭重回贈趙顥。
“玄雖不才,期為君之友。”
趙顥接過玉飾,看到上面雕刻的圖騰,表情有些驚訝。
“此玉確要贈與我?”
“自然。”郅玄點頭。
趙顥沉默片刻,似在認真思考。在郅玄生出疑問想要開口時,他忽然笑了,一瞬間如百花綻放,濃烈之極地絢麗。
“君的心意,顥必鄭重考慮。今日別過,盼他日再聚!”
話落,趙顥同郅玄告辭,登車返回營地。
郅玄目送對方離開,回憶方才經過,一切都很正常,沒什麽不合禮儀的地方。
可他為什麽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第二十章
會獵結束,兩國大軍同日啟程。
蒼涼的號角聲中,甲士出營列隊,役夫和奴隸迅速收起帳篷,用麻繩捆扎起來,整齊堆放到木板車上。
西原侯和北安侯登上戰車,兩國卿大夫車駕在後,率甲士拱衛國君。
郅玄的戰車列在西原侯右側,相差半個車身。這樣的距離能讓他清晰看到對面的北安侯及公子顥。
兩國的巫又一次登場。
火堆在兩軍之前燃起,隻一瞬間,木柴乾草就被火光吞噬。濃煙衝天而起,筆直向上,似要衝入雲端。
一陣風吹來,煙柱開始傾斜,煙氣朝西原侯的方向飄散。
郅玄本以為會十分嗆鼻,意外發現煙火中竟帶著絲絲縷縷的香味,似乎有些熟悉,一時間偏又想不起來。
此時,幾名巫又向火堆中投入大把切碎的乾草,火光衝起,香味更加濃鬱。
目睹全過程,郅玄決定回去後找幾名巫談一談。
上古醫巫不分家,雖說如今巫醫有些沒落,終歸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論起辨識草藥,他們未必比不上桑醫,或許還能帶給他意外驚喜。
郅玄的目光過於熾熱,場內的巫均有覺察,不由得頸後發涼。奈何身在儀式中,不能有半分差錯,唯有強忍住那股涼意,繼續硬著頭皮完成祝禱。
儀式結束,火光也恰好燃盡。
高近兩米的柴堆轟然坍塌,化為大量漆黑的焦炭散落在草地上,依舊冒著煙氣。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清甜的味道,久久不散。
兩國的巫陸續退下,號角聲又起,伴著隆隆的鼓聲,西原侯和北安侯擎起雙臂,遙相對拜,完成儀式最後一道程序。
至此,本次會獵方才徹底結束。
兩國大軍在鼓角聲中啟程,駕車者熟練地操控韁繩,馭使戰馬調轉方向,牽引戰車調頭。
甲士在號令聲中轉向,腳步出現短暫的雜亂,很快又驅於統一。
役夫和奴隸推動滿載的大車,驅趕成群的牛羊。僥幸存活的戎狄跟在隊伍最後,手上依舊捆著繩子,臉上多出一枚黑色的印記,代表他們屬於哪個氏族,成為哪家的奴隸。
北安國大軍轉道向東,西原國隊伍則向西行。
比起來時,隊伍中多出不少戰利品和奴隸,在調動時難免拖延,等到前軍走出郊地,後方的戎狄和羊群尚未行出百米。
郅玄戰車跟在國君車後,屬於他的一百二十名甲士護衛在戰車左右,另有役夫和奴隸攜帶戰利品,其中既有屬於郅玄的,也有甲士們憑戰功所得。
沿途之上,目光所及不再是皚皚白雪,而是遍地翠綠,充滿生機。
不遠處的小土丘旁,幾隻旱獺直立起身體,警惕這支龐大的隊伍。
距離旱獺不遠,一群鹿正悠閑吃草。聽到旱獺發出的警報聲,迅速抬起頭,下一刻就四散奔逃。
原來是幾隻覓食的狐狸,因換毛使得皮毛斑駁,此刻正低著頭,仔細搜尋藏匿的田鼠和野兔。
郅玄坐在車內,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切。
眼前這片生機勃勃的土地,和冬日裡的空曠荒涼截然不同,完全是天壤之別。
午後時分,天空落下小雨,風也變得有些冷。大軍冒雨前行,無論西原侯還是卿大夫,都沒有停下休息的意思。
道路因雨水變得泥濘,一輛車的車輪陷入泥裡,駕車者揮動韁繩,奴隸在車後用力推,方才將車身推出泥坑。跟在後面的車輛愈發小心,才沒有發生類似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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