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玄對兩人大加讚賞,並采納建議,派人往兩地賞賜牛氏兄弟,包括在秋收和掃邊時表現出色的邑大夫和村老,同樣有所賞賜。
洛弓和紀高告辭郅玄,在縣城中歇息一日,就要率隊去往中都。
此次出行,郅玄從封地中調撥兩百名甲士,全都是三地精銳,各個身強體壯虎背熊腰,全副武裝後,看起來極是威武。
甲士知曉肩負的使命,不能讓公子玄在中都氏族面前丟臉,全都敞開肚皮吃飯,抓緊時間訓練。等到出發時,每人至少長了五斤以上,身上的腱子肉鼓起來幾乎要撐皮甲。
有郅玄手下甲士做對比,國君和六卿派來的人也不甘示弱,屬官在隊伍中仔細挑選,各自選出百人,都是百裡挑一的猛士。
待到啟程之日,幾百名壯漢站到一起,全部身著黑色皮甲,手持長戟,背負弓箭,看起來就十分威武雄壯。
“旗!”
伴隨著巫醫的祝禱聲,代表國君和各氏族的旗幟立起。
雖然郅玄是主導,礙於身份,仍要將三地甲士後調,請國君派來的人站在隊伍最前。好在帶隊的官員十分識相,沒有表現出丁點傲慢,在祝禱結束後,作為領隊的中大夫就讓出隊首的位置,讓抬著箱子的三地甲士走到前列。
城頭吹響號角,敲響皮鼓。
號角聲蒼涼悠長,鼓聲猶如雷鳴,交織在一起,震撼人心。
郅玄站在馬車上,身後跟著府令以及數名下大夫,一起送隊伍啟程。
按照巫醫的叮囑,郅玄將刻好的書簡當眾交給洛弓和紀高。
遵照歷代傳下的禮儀,呈送給人王的書簡有固定要求,辭藻不求多麽華麗,卻也不能太過簡單,開頭結尾都有固定句式,還要刻有古文,不專門學習都很難看懂。
為防止郅玄出現疏忽,范緒特地從西都城派來擅長文書的屬官,幫他完成這份文書。
書信篇幅有些長,刻好的竹簡超過十卷,需要由專門的車輛運送。
遵循入貢的禮儀,車輛嚴格按照規製打造,全程以牛牽引,並在上方撐起傘蓋,表明車中裝有何物。
牛車停在隊伍前,洛弓和紀高同時邁步上前,一左一右站定,象征性地接過韁繩,以示自己定不負使命。
同時,此次入貢的全部成員一同向郅玄行禮,屬官彎腰,甲士撐戟單膝跪地。
“敬人王,貢中都!”
郅玄站在車上向眾人還禮。
連續三禮之後,城頭號角再起,鼓聲更隆。
這是隊伍啟程的訊號。
負責帶路的馬車行到隊伍兩側,屬官們陸續登車,甲士們調轉方向,在蒼涼的號角和隆隆的鼓聲中啟程,踏上去往中都的道路。
千人的隊伍行進,車輪和腳步壓過土路,因夜間剛剛下過雨,並未掀起多大塵土,反而濺起不少泥點。
郅玄站在城門前,目送隊伍逐漸遠去,直至化為一個黑點,方才收回目光,下令返回城內。
解決一樁要緊事,不意味著他能馬上輕松下來。
接下來他要處理的事情更多,也更加棘手。
入貢隊伍離開,送糧隊的其他人也陸續啟程,先後返回西都城。隨著人員離去,新城一下變得空曠,相比之前顯得冷清,城內的居民都有些不太習慣。
活下來的刺客終於見到郅玄。
不同於他們的預想,郅玄沒打算讓他們指認密氏,而是要他們認下偷竊玉環的罪名,並派人送他們回西都城。
三人不算多聰明,倒也沒蠢笨到底。
郅玄的目的擺明不是要扳倒密氏兄弟,而是要利用他們讓密氏丟臉。
在一切遵循禮儀的時代,一氏一姓的名聲有多麽重要自然不必提。
如果密氏兄弟吞下這個苦果,就要背上無法管束從屬的名聲,家族也會蒙羞。
如果惱羞成怒殺了他們,凡是猜到內情的人,還有誰會繼續死心塌地為他們效忠?或許有,但多數人心中都會打上問號,懷疑萬一自己也有遇到相同情況的一天,會不會像他們一樣被輕易舍棄。
三名刺客知道自己前路難測,回到西城城後,可能生也可能死。即使僥幸活下來,今後的日子也絕不會好過。
可他們有別的的選擇嗎?
顯然沒有。
公子玄沒有將他們千刀萬剮,沒有讓他們被雷劈死已經是大發慈悲。就算利用又如何,他們寧可被利用也不想被雷劈。
他們不怕死,但怎麽死總有區別。
在親眼目睹同伴被雷劈死的慘狀後,三人面對郅玄時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
“罪人謹遵公子命令!”
想清楚之後,三人伏身在地,作出相同的選擇。
郅玄對這個結果十分滿意,當日就下達命令,安排人手送他們回西都城。
“入城後大張旗鼓,務必令眾人知曉。”
府令深諳郅玄的意圖,召來的都是專精此道的屬民。這些人能言善道唇齒伶俐,且對郅玄忠心耿耿,百分百能完成任務。
在離開之前,郅玄讓人給三名刺客各送一金,並賞賜豐盛的飯食。
侍人擺出的器皿堆滿桌子,明顯超出三人能享用的規格,令三人受寵若驚,隻覺一腔熱血衝頭,竟然伏身在地,大哭道:“公子玄這般待我,實是悔不當初,願為公子效死!”
事實上,郅玄並非有意為之,而是看在三人很識時務,決定發一次善心,讓廚下多準備一些菜,盡量豐盛一些。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