屆時,抱大腿的代價定然更高。
不想落到悲慘境地,必須如王后所言,將中都城經營成鐵板一塊。
賞賜是誘餌,引發流言是過程,大力懲治是目的,夯實根基是結果。
王后策劃這一切,為的都是太子淮。
事情了結之後,前因後果會為人所知,評價定是毀譽參半。但對太子淮來說,一時的名聲無需計較,掌控朝堂才是實際。
“我最欣賞西原侯一點,務實。”王后端起甜湯滋潤喉嚨。甜湯已涼,味道有些膩。她全不在意,仰頭一飲而盡。
“事情是你受益,稷氏和原氏無辜受累,自當予以補償。”
聽到“補償”,太子淮不由得頭皮發麻。
“待你登上王位,稷氏為王后,家族有才者拔擢厚賞。其父當居卿位。”王后頓了頓,繼續道,“繼承人需為原氏血脈,一旦有子,當即立為太子。”
聽到這番話,太子淮愣在當場。
立庶子為繼承人?
“以西原侯之勢,無人敢指摘。縱有,可歸因於我。”王后道。
她賞賜原桃,為的不僅是引蛇出洞,更是為今後鋪路。
在她看來,只要不發生意外,至少三十年,郅玄將耀武天下,成為實力最強的一方大諸侯。
王族衰弱無法扭轉。
一旦天下諸侯並起,中都城的地位會十分尷尬,遲早淪落成小諸侯國一般,在夾縫中求生。
值得慶幸的是,太子淮同原氏聯姻。
這也注定了太子淮的繼承人必須是原桃所出,其他任何人都不行,包括稷夫人。
王后多番賞賜原桃,此時被看成挑撥,日後則能被視為偏愛。
遇王族宗人質疑,太子淮無法打破規矩,她大可以成為一個不講理的太后,因對原桃的偏愛強壓太子淮下旨。
“淮,規矩不容更改,但可以變通。”
氏族以家為本,孝是根基之一。孝道面前,做兒子的豈能不低頭。何況原桃背後還站著西原侯。
聽完王后的講述,太子淮表情呆滯,遲遲沒有出聲。
見他這副模樣,王后又一次歎息,心中暗道:如果西原侯是她的兒子,何須如此費心勞力。凡事有兒子自己解決,不知該有多好。
第二百二十一章
王后苦心謀劃,多番安排人手,為的是引蛇出洞,將人王的勢力徹底清理出去。她心中早有計劃,不動則已,一旦執行,勢必要將中都城攪個天翻地覆。
不破不立。
不將舊窗打碎,永遠迎不來新風。
太子淮拿到名單,知曉王后的安排,明知有利於自己,心中仍存幾分猶豫。
見他遲疑不定,王后頓感失望。
“罷,我來動手。”
“母后,我……”太子淮滿面羞慚,用力攥緊拳頭,終於下定決心,“母后,我來做!”
“開弓沒有回頭箭。”王后慎重告誡太子淮,希望他不要朝令夕改,突然心慈手軟。半途而廢帶來的後果無法預計,萬一沒法收拾,還不如從最開始就置身事外。
太子淮連聲苦笑,心知之前的搖擺讓母親失望,甚至生出不信任。
事已至此,他必須改變自己。
正如母親所言,坐王位的是他,執掌中都城的也是他。若事事躲在母親身後,靠母親掃平道路,他還有何顏面接過王印。日後登上王位也會庸碌無為,落得無能懦弱之名。
見他神情不似作偽,王后這才放心,交代他盡速布置人手,務求一擊斃命,不給對手反戈一擊的機會。
“擒蛇,不動則已,動則斬七寸。”
在王后制定計劃的基礎上,太子淮進一步完善細節,定下動手的時間。
“王族私兵固弱,對付蛇鼠已是足夠。”
在西原國和北安國甲士面前,王族私兵如紙糊老虎,顯得不堪一擊,根本不是對手。同城內氏族相比,彼此半斤八兩,在戰鬥力上不差多少。
雙方勢均力敵,王后和太子淮有意先發製人,打目標一個措手不及。
為保中都城根基,母子倆不會大開殺戒,最終目的是將名單上的家族趕去封地。空出來的權位將由太子淮安排的人接手,用最快的速度掌控整個朝堂。
“人數不足無妨,待城內穩定,擇才乾出群者,召見後予以拔擢。”
“諾。”
計策定下,太子淮告辭離開,連夜布置人手。
殿門開啟又合攏,婢女魚貫而入,點亮青銅燈,驅散殿內昏暗。
王后靠在榻上,捏了捏眉心,現出幾分疲憊。
她終究有了年歲,和年輕時不能比。耗費心力為兒子謀劃鋪路,成與不成,全要看太子淮自身。
優柔寡斷非王者之質。
太子淮情況特殊,就今後處境而言,這種性情剛剛好。過於剛硬非但無益反而有害,甚至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世事皆有定數。”
王后無聲歎息,雙眼漸漸合攏,貌似陷入沉睡。
殿內婢女放輕呼吸,侍人背牆而立,搖曳的燭火下,眾人的影子在牆上拉長,繼而變得扭曲。
日輪沉入地平線,夜幕降臨。
一彎明月高懸天際,銀光灑落,為中都城覆上一片清冷。
整座王宮陷入沉寂,腳步聲說話聲皆不可聞。一座座殿閣失去生氣,在夜色中靜得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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