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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無鄉》56 望鄉(十六)
六號病房的呼叫鈴驟然響起,現下臨近輪班午休的時間,護士站只剩下一個護士在值班。

呼叫鈴的應答屏在值班台內側的右邊,值班護士匆匆忙忙從裡面的配藥間走出來,急急忙忙地想去按應答鈴,期間還不小心踫亂了桌上的一遝藥物登記手冊。

可惜還不等呼叫鈴結束,六號病房的患者已經等不及一般地拉開了病房門,徑直往醫生辦公室去了。

值班護士本來還想攔住他問問發生了什麼事,然而剛剛上前一步就看見他臉色實在難看。值班護士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頓時被許暮洲這模樣嚇到了,不過稍一猶豫的功夫,許暮洲已經沖進了辦公室,還反手帶上了門。

緊隨其後的值班護士放不下心,一手舉著緊急聯絡電話,戰戰兢兢地在門外敲了敲門。

“嚴醫生?”

還好辦公室裡只有嚴醫生一個人在值午班,嚴岑手裡拿著本翻到一半的病例,看起來在查什麼信息。他從檔案櫃前轉過身,沖許暮洲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揚聲沖外面喊道︰“怎麼了?”

“沒事。”值班護士聽他語氣沒有什麼不對,放下心來,又問道︰“剛才進門的六號床病人……”

“他是來找我的。”嚴岑隔著門板喊道︰“你們不用管了,先去忙吧。”

門外的值班護士隨即應了一聲,腳步聲逐漸遠了。

“嚴哥。”許暮洲後背抵著門,臉色不大好看。

“紀筠她媽媽是知情的。”許暮洲說。

嚴岑翻閱病例的手一頓,抬眼看向許暮洲︰“什麼知情?”

“我說關於紀筠的病,她媽媽絕對知道癥結在哪。”許暮洲緩過了一口氣,有些急切地繞過辦公桌走在嚴岑身邊︰“她走沒走?”

嚴岑見他面色嚴肅,暫且放下了手中的東西,看了看腕表,說道︰“應該還沒有,我剛還在走廊跟紀筠她爸爸說過話。”

“不能讓她就這麼走。”許暮洲說︰“之前我就在想,為什麼紀筠她媽媽要簽字放紀筠從監護區出來,無論是對她好還是不好,這個行為都不符合邏輯。直到剛剛我才想明白,她媽媽或許是對紀筠病情知情的……不光是病情本身,還有病因。就是因為她媽媽知道紀筠根本沒病,所以才能解釋她媽媽這種反常行為。”

“我總覺得,突破口或許就在這。”許暮洲說︰“不過我一時還找不到頭緒……畢竟執念這東西太麻煩了,你和我在這猜半天,或許都不如問問她媽來的有用。”

“說起這個,有個消息我要告訴你。”嚴岑說。

“什麼消息?”許暮洲問。

嚴岑把手裡更新過的信息記錄本遞到許暮洲手中︰“你猜的沒錯,紀筠確實有一個妹妹……而且這個妹妹現在已經夭折了。”

許暮洲一愣︰“人沒了?”

“沒了。”嚴岑點了點頭︰“我剛才在走廊裡跟她父親張良材聊過天,他父親說,紀筠曾經確實有個妹妹,這個妹妹比她小二十幾歲,言語間聽起來倒是關系不錯的樣子……所以你的猜測是正確的。”

“等一下。”許暮洲說︰“紀筠她爸姓什麼?”

“張。”嚴岑說︰“紀筠跟母親姓,她媽媽叫紀曉莉。”

“好好的孩子跟母姓的很少啊。”許暮洲看了嚴岑一眼,試探著問︰“別不是親生的吧?”

嚴岑一怔,他之前確實沒有想到這個。但不可否認的是,許暮洲給出的猜測確實是最為貼近現實的那個。

不等嚴岑說話,許暮洲已經自顧自地接了下去︰“那這個姓‘紀’的妹妹,到底是哪來的?”

許暮洲覺得有些心累,他剛剛確認了一個問題的答案,卻沒想到引來了更多問題。

他頭疼地揉了揉額角,問道︰“……所以其實我們在遊樂園看到的那個孩子,確實是紀筠的妹妹?紀念?”

他皺著眉回憶著那天的場景,那天晚上他的大多數注意力都在環境上,對那個孩子的印象已經有些模糊了,隻記得是個乖巧軟糯的小孩子,穿得很好。再多的信息也已經想不太起來了。

“或許是。”嚴岑依舊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他站在辦公桌邊,指節無意識地敲了兩下桌面,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我現在隻想知道一個問題……我們的任務對象到底是誰。”許暮洲說︰“究竟是紀筠還是紀念?”

“紀筠。”嚴岑說得很篤定︰“不然繡球花在第一夜就會有動靜。”

許暮洲一想也是,這次的任務雖然比上次看起來簡單多了,任務目標有輻射人脈,生平也有據可查,但繡球花代表的任務進度卻遲遲沒什麼動靜。跟擠牙膏一樣,這幾天隻向下浮動了極其細微的一條白線,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任務進度一直不能更新,許暮洲難免有些焦躁,他抓了抓頭髮,不見外地往嚴岑的扶手椅上一坐,心安理得地鳩佔鵲巢。

“不過也不算完全沒有收獲吧。”許暮洲嘆了口氣︰“好歹我們現在確定紀筠的執念是跟紀念有關的了。”

他話音剛落,脖子上的繡球花忽然劇烈的發起燙來,許暮洲整個人被燙得一個激靈,手忙腳亂地試圖將項墜往外扯。

秋冬天氣涼,許暮洲不習慣北方的冷,在病號服底下還貼身穿了件薄薄的保暖衣,許暮洲一下子沒摸到那條皮繩,嘴裡嘶嘶地抽著冷氣。

“別動。”嚴岑說。

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指尖從許暮洲的領口伸進去,勾著那條皮繩輕巧地往外一挑,繡球花的項墜就順著力道滾落了出來。

熱源離開了皮肉,許暮洲松了口氣,還不等低頭看看繡球花上的任務進度走到哪了,嚴岑已經先一步扯開了他保暖衣的領口,露出了脖頸下一小塊皮膚。

許暮洲現下正坐在一米多高的扶手椅上,嚴岑就面對面地站在他面前,扶手椅下的滾輪大概是新換的,靈敏得不像話。嚴岑這麼一拉,這椅子竟然就順著嚴岑的力道往前滑動了一下,凸出的一側扶手剛剛好撞上嚴岑的左膝蓋。

許暮洲的呼吸停滯了一瞬,眼神頃刻間不知道該落在哪好,最後胡亂飄了一大圈,生硬地落在了嚴岑白大褂的右側口袋上。

那隻口袋中裝著一盒香煙,白大褂的布料很薄,隱隱約約能看出來是嚴岑常抽的那個牌子。

或許是心理作用,也或許是這個距離已經足夠近了。許暮洲隻覺得有絲絲縷縷的煙草味道從對方身上傳來,那種味道並不嗆人,反倒更偏向深沉的植物香氣,跟永無鄉317房間中的如出一轍。

許暮洲脖頸下方那塊皮膚已經被燙出了一小塊紅印,嚴岑垂著眼,用指尖順著那塊紅印的邊緣輕輕按壓了幾下。他的體溫比正常人要低一些,手也很涼,許暮洲被冰得一個激靈,那塊皮膚上起了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

“怎麼?”嚴岑問道︰“很疼?”

不知是不是因為離得太近的緣故,嚴岑的聲音放得很輕,尾音浮在一向沉穩的氣息裡,聽起來有種親昵的錯覺。

許暮洲下意識一把攥住嚴岑的手腕。

他咽了口唾沫,本能地覺著這種氣氛有些不對,卻又說不上來什麼,正想沒話找話一句,辦公的門就被敲響了。

方才那種莫名的氣氛頓時煙消雲散,許暮洲整個人醒過神來,燙手一般地撒開了嚴岑的手腕。

嚴岑對方才短短幾秒之間的氣氛變化毫無所覺,他甚至又看了一眼許暮洲紅印的位置,確認沒有燙傷才示意他拉好領子。

“誰。”嚴岑問。

“嚴醫生。”紀曉莉說︰“是我。”

嚴岑與許暮洲對視一眼,反手從筆筒裡抽出了一支略有分量的鋼筆塞到許暮洲手裡。

“敲桌子。”嚴岑吩咐道︰“保持秒速就好,一直敲。”

嚴岑說完,也不管許暮洲明沒明白他的意思,就自顧自地走去開門了。

許暮洲完全摸不清嚴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滿腹疑慮地看了看手中的鋼筆,又看了看嚴岑的背影,只能暫且聽從嚴岑的吩咐,用筆帽一下一下地敲著桌面。

嚴岑開門時多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紀曉莉的探視時間不多不少,持續了十九分鐘。

“嚴醫生。”紀曉莉拿著手包,站在門口沖嚴岑笑了笑︰“真是麻煩您了。”

“應該的。”嚴岑說︰“您這是探視時間結束了?”

“對。”紀曉莉說︰“下午還有事,就不多留了,來跟您打聲招呼。”

——紀曉莉與張良材不同,她明顯很懂得為人世故,哪怕跟醫生不熟,面子上的禮節也很過得去。

但她卻隻字不問紀筠的治療情況。

嚴岑輕輕勾起唇角,決定在任務報告上給許暮洲加十分。

紀曉莉站在門口,看起來沒有長談的打算。嚴岑作勢往外張望了一下,問道︰“您丈夫呢,怎麼沒跟您一起?咱們午休時間病房區是不許留人的。”

“沒有沒有。”紀曉莉連忙道︰“他之前就先下樓去開車了。”

“是這樣。”嚴岑心裡有了數,他微笑道︰“不知道能不能佔用您十分鐘的時間。”

“是有什麼事嗎?”紀曉莉有些不解。

“關於紀筠。”嚴岑直視著紀曉莉的瞳孔,他琥珀色的瞳孔在走廊的燈光下閃過一抹亮色,他的語調很認真,所以聲音放得有些緩︰“我有些問題,想跟您,談一談。”

嚴岑的斷句十分奇怪,紀曉莉的眼神恍惚了一瞬,隨即答應道︰“好,好的。”

紀曉莉說著低頭翻出手包,給樓下的張良材發了條短信,告訴他自己要稍晚一些下樓。

嚴岑側身給紀曉莉讓開路,許暮洲在裡頭一下一下地敲著桌面,他支著下巴看著嚴岑在門口跟紀曉莉說話,覺得自己這副德行跟那些撕報紙玩兒的患者沒啥兩樣。

紀曉莉進門後第一眼也看到了許暮洲,她的眼神落在許暮洲手中的鋼筆上,隨著鋼筆敲擊桌面的動作上下移動了一個來回。

嚴岑反手關上門,在心裡跟著許暮洲敲擊桌面的聲音數著秒數。

許暮洲敲到第三下時,嚴岑忽然出聲︰“紀曉莉。”

他的每一個字都恰好卡在許暮洲鋼筆接觸桌面的那一點上,紀曉莉下意識回過頭,眼神幾乎在瞬間就失去了焦距。

“我有問題要問你。”嚴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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