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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無鄉》133 長生天(三)
宋雪瑤死在初春。

驚蟄剛過,萬物復甦,天上紛紛揚揚一場春雨下來,連著一聲驚雷打醒了凍土。

禦花園中生機勃勃,剛剛冒尖的青草和凌晨凝成的清露混雜在一起,那味道清爽甘冽,是典型的春日氣息。

這滿宮城的花啊草啊可不歸人間的天子管,任他宮城內外數十裡白幡重孝,奼紫嫣紅的花兒該開還是開得絢爛無比。

約莫是因為皇后早逝,宮城內的活人反倒沒有什麼賞春的興致,許暮洲跟著嚴岑一路從外宮往內宮走,見到的太監宮女皆是低頭斂目,一個個行色匆匆的模樣。

宮牆上落腳歇息的小麻雀正巧踩在一道兩指寬的陽光縫隙中,還沒等站穩,就被一粒破空飛來的石子驚得跳了起來。小雀探著頭看了一眼宮牆下的罪魁禍首,憤憤地飛走了。

許暮洲百無聊賴地從宮牆上收回目光,看向身前的嚴岑,覺得他好像有點不對勁。

嚴岑今日話好像格外少。

自從二十分鐘前他被嚴岑從人堆裡挑揀出來之後,對方好像除了一些必要的情況說明外,就沒主動開過口。雖然跟他說話也能得到回應,但是怎麼看,怎麼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許暮洲費解地想。

他一邊這樣在心裡盤算著,走在他身前的嚴岑不知何時已經停下了腳步,一回身還沒來得及說話,差點撞上沒剎車的許暮洲。

“暮洲。”嚴岑按住他的肩膀,皺眉道︰“你怎麼魂不守舍的?”

許暮洲︰“……”

莫名地感覺被惡人先告狀了,許暮洲恨恨地磨了磨牙。

“我沒事。”許暮洲說︰“倒是你,你剛才這一路在想什麼?”

“我在想宋雪瑤的事。”嚴岑拉著他往宮牆根挪了挪,壓低聲音道︰“按理來說,皇后崩逝要麼是暴斃,要麼就是病故。這兩種情況交由太醫院驗過無誤之後就可下葬,怎麼會拿出來給平劍營這種隸屬於天子的私兵去查。”

“或許是皇后的死有蹊蹺。”許暮洲一提起正事,方才那種亂七八糟的猜想頓時一掃而空,他順著嚴岑的思路往下猜,說道︰“如果不是病故,也不是暴斃,而是被害,那找人來查這件案子不是很正常的嗎?”

“不。”嚴岑搖了搖頭,正色道︰“你的思路或許不太能理解古代的行事方式……我打個比方,宋雪瑤身為皇后,是后宮之主,如果她是被害的,那麼她會是被誰害死的?”

“被其他后宮嬪妃啊。”這是許暮洲的第一反應,他說完後看著嚴岑的臉色沒有緩和,又想了想,遲疑地說︰“……或者陰謀論一點,是被皇上害的?”

嚴岑不提,許暮洲之前還沒想到這一點。他先前一直在想,宋雪瑤這一生過得這樣順遂,又有什麼執念可言。

但現在換種思路想想——如果她死得冤枉呢。

那好像就說得通了。

任誰光明錦繡的一生被人攔腰折斷,恐怕都有怨恨。

“都有可能。”嚴岑說︰“但是你仔細想想,如果是衛文軒自己想辦法弄死了宋雪瑤,那他定然不會秘密托平劍營查這件事。”

許暮洲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嚴岑口中的“衛文軒”就是那位便宜皇帝。

“你就這麼直呼皇上大名啊?”許暮洲乾巴巴地說︰“小心治你大逆不道之罪。”

“這有什麼。”嚴岑皺著眉低頭扒拉了一下腰帶側方系的白布孝帶,嫌棄地說︰“要不是這地方人多眼雜不方便,誰要給個小丫頭帶孝。”

許暮洲︰“……”

聽他的語氣,好像還沒把人家堂堂天子放在眼裡似的。

許暮洲很擔心,在這種一步一個坑的時代背景裡,他跟嚴岑會不會還沒做完任務,就被推出午門斬首了。

“……算了。”許暮洲艱難地把話題拗回來︰“那是不是就說明,宋雪瑤的死是后宮別的嬪妃乾的?”

出乎許暮洲的預料,嚴岑依然搖了搖頭,說︰“也不能確定。”

“堂堂皇后,如果真的是被後妃坑害致死,那皇帝的首選查案人選應該是他身邊的宦官,而不是我們這些人。”嚴岑說。

“為什麼?”許暮洲說。

“平劍營隸屬皇帝本人不假,但我們的存在不算秘密。”嚴岑解釋道︰“如果真的出了這種家醜事件,皇帝不會希望太多人知道的……何況人多口雜,若查出來是個誤會倒好,若查出來真的是某個後妃鬼迷心竅,那應該怎麼辦。”

“暮洲。”嚴岑語重心長地說︰“龍椅上也只是個普通人,他需要權利來掌控國家……而這些權利除了血脈之外,有一大部分都來自於他的臣子。”

許暮洲懂了。

他的思考模式過於現代化,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幾乎是他的本能思考依據,但是他忘了,在這種封建年代裡,掌權者的個人意願是大於“法理”的。

如果宋雪瑤的死真的是一樁命案,那麼凶手無外乎就是后宮這些女人之一。等級太低的女人做不到這個,等級過高的女人娘家又各個不好惹,如果真的查出了個一二三,衛文軒無論是要秉公處理給宋雪瑤家交代,還是為了包庇某個權貴之家壓下這件事,都會造成人心生亂。

衛文軒是做皇帝的,不會把自己逼到兩難的境界裡。

“何況如果宋雪瑤真是被後妃所殺,那還在宮裡的太后也不會同意大張旗鼓地查案。”嚴岑嘆了口氣︰“她會嫌丟人。”

“丟什麼人?”許暮洲問。

嚴岑看了看天色,示意許暮洲跟他往前走,接著說道︰“宋雪瑤是他們宋家的嫡女,從小不但要學琴棋書畫和女兒家的規矩,也有母親教導後宅中事。按宋雪瑤這種家世身份,哪怕不入宮做皇后,從小到大也必定接受的是正室的教養……學了十幾年,最後如果連後院都管不住,反而平白在妻妾手中丟了性命,人家只會說宋家女兒無能。”

許暮洲作為一個根正苗紅的現代青年,有點理解不了這種往受害者身上甩鍋的神奇腦回路。

但糾結這個沒用,封建朝代存在了這麼多年,父權社會思想根深蒂固,無論遇到什麼問題都能往女孩子身上甩鍋的事多了去了,許暮洲自覺管不了。

“有點慘。”許暮洲乾笑兩聲︰“所以你想說,衛文軒找你來查這件事,本身是就個坑?”

“十有吧,或許衛文軒想讓咱們查的不是宋雪瑤的死,而是什麼別的事,只是他不好明說。”嚴岑說著皺了皺眉,他看起來紆尊降貴地忍了片刻,最後還是不打算委屈自己,把這句話吐了出來︰“真是……跟這些只知道跟臣子和女人較勁的帝王打交道,夠麻煩的。”

許暮洲︰“……”

沒什麼不對了,剛才什麼心事重重的都是錯覺。許暮洲木然地想,還是嚴岑本人,原裝保真。

嚴岑帶著他走過了一道無人看守的偏門,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小聲提醒了一句。

“過了這道門就是后宮了,說不準會有什麼後妃公主之流,別沖撞了。”嚴岑說︰“眼楮往下,看地面。”

許暮洲一邊腹誹了一下規矩多,一邊戳了戳嚴岑的胳膊︰“我們現在去哪?”

“去宋雪瑤停靈的地方。”嚴岑說︰“現在天氣漸暖,宋雪瑤只能在皇后宮中停靈七天,咱們得抓緊時間。”

他說著,已經帶著許暮洲熟門熟路地走進了一片面積不小的花園裡。

“對了。”許暮洲忽然想起一個問題︰“我聽平劍營的同事說,衛文軒對宋雪瑤癡情一片。在拋開完全理智的猜想情況下,有沒有可能是衛文軒真的很喜歡宋雪瑤,才會作出這種決定。”

“可能性不大。”嚴岑實事求是︰“衛文軒后宮人數不少,除了一位來自奉國公家的貴妃,其余三妃已有其二,底下零零散散的更是一抓一大把。”

“一般來說,若皇后年輕且無大錯的情況下,不應封個貴妃來給皇后添堵。先不說這種位高權重的妃子會不會威脅宋雪瑤的絕對地位,也不利於宋雪瑤管理后宮。”嚴岑說︰“而且除此之外……衛文軒已經至少三個月沒見宋雪瑤了。”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許暮洲狐疑地問。

嚴岑︰“……”

他可疑地沉默了片刻,然後乾咳一聲︰“你們集合的時候,我抽空查了后宮侍寢的記檔。”

嚴岑帶他走的這個小花園並不大,說話間的功夫就已經穿了出去,許暮洲跟著嚴岑又走過一道門,就發現不遠處的一座宮殿開著門,空氣中傳來燒黃紙獨有的嗆人味道,細聽還能聽見殿中傳來的歌聲。

許暮洲聽著,像是某種超度用的經文。

“那是什麼地方?”許暮洲問。

“是宮內祭祀用的地方。”嚴岑說︰“但不是皇家用的主殿,看規格應該是給一些平日祭祀或上香等事用的。”

“……宋雪瑤的靈堂不是停在她宮裡嗎?”許暮洲奇怪地說︰“這又是給誰唱的?”

嚴岑對這些東西比許暮洲要了解得更多一些,他駐足聽了一會兒,眉頭緊蹙。

“走。”嚴岑說︰“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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