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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無鄉》51 望鄉(十一)
一個善意的禮貌青年是很難讓人在第一眼就生出惡意的——何況他還長得很好。

紀筠的目光落在許暮洲的手上,才發現他手中握著一個二開尺寸的紙卷。

“我也是沒辦法了。”許暮洲說︰“這是我學校要交的作業,老師剛剛返給我的。但是療養院有上網時間限制,我一個人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聽說您也是建築設計師,就來踫踫運氣。”

許暮洲說著把紙卷架在臂彎裡,倒出手做了個懇求的手勢。

雖然許暮洲本人並不喜歡與人有過多的深切交往,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懂得怎麼才能讓別人對他抱有善意。孤兒院生活塑造了他過於獨立的性格的同時,也讓他學會了怎麼才能盡可能獲得更多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唇角略微下拉,看起來可憐巴巴的。許暮洲長得很清秀,也很年輕,看起來確實是個大學生的模樣,作出這種表情非但不讓人生厭,反而有種莫名的可愛,讓人看著就想擼一把。

紀筠當然也是這樣。

她點了點頭,側身讓開了門,讓許暮洲進來。

“謝謝。”許暮洲毫不吝嗇自己的情緒,他彎著眼楮笑起來,腳步輕快地進了門,將手中的紙卷鋪開放在了床頭櫃上。

床頭櫃的面積不足以支撐這幅圖,還有一半紙頁露在外面,順著慣性彎折下去,許暮洲手忙腳亂地架住紙頁一角,勉強維持了一下平衡。

紀筠已經從沙發上拿了跟人交流的紙筆回來,見狀指了指自己的床,示意許暮洲將圖鋪在上頭。

那張圖確實是許暮洲曾經上學時期的作業,是他從自己的郵箱裡扒出來的。許暮洲最初不知道這算不算與原世界線聯絡,於是還現巴巴發了條短信給嚴岑,對方在會議間隙抽空給他回了這條短信,上面只有簡明扼要的倆字——可以。

只是醫生辦公室的打印機只能打印a4紙,許暮洲把這張圖下載下來之後又裁又印,最後才勉強拚成這幅整圖。

大概是這張圖太過慘兮兮,紀筠抿了抿唇,露出一個淺淺的笑來。

許暮洲撓了撓頭,笑著說︰“這沒辦法,療養院的打印機不能打大圖,如果縮略到a4紙上的話就看不清細節了……”

紀筠從床下拿出兩張塑料凳,遞給許暮洲一個,然後攤開本子寫了幾個字。

紀筠第一次跟許暮洲這樣交流,不知道他習不習慣,寫完之後還看了一眼許暮洲,確定對方再看才繼續寫了下去。

許暮洲伸手在圖紙右上角的一個小房間,那裡明顯有一塊線條格過於突兀,沒法跟其他的外線條連接上。

許暮洲點了點那個連接點,小聲說︰“這裡總是合不上,我是按照老師給的數據一條一條線畫的,但是最後畫完臥室往回合攏過來的時候就差這麼一點。”

他說著從兜裡掏出一張折起的紙攤開放在床上,那是一張手寫數據的便簽,上面隻標注了一些基本數據。

他這張圖並不復雜,是一張四室兩廳的基礎平面圖,只是戶型不太方正,是那種窄式長戶,以致於裡面的各個房間分布不太對稱,一眼看過去好像很雜亂的模樣。

紀筠將那張紙往自己這邊拽了一點,隨手在本子上寫道。

“對。”許暮洲點了點頭。

他不擔心這種謊話會被戳穿,這裡的所有病例只有本人及親屬可以調用,他的個人信息不會被紀筠發現。

紀筠習慣性地轉了個筆花,眼神落在了那張圖紙上。紀筠看圖紙的效率比許暮洲還要高,她將筆尖點在玄關靠上的外牆上,將其視作起點,然後用筆尖順著牆面線條的路徑逐一下滑,並且比對著許暮洲打印出來的那張原稿標注著數據。

她通常會在一條線的左右兩端畫一個小小的斜線,然後從兩條斜線的中端入手,向內拉出一個線條,用來示意數據範圍。

許暮洲的注意力沒有放在圖上,而是落在了紀筠執筆的手上。

紀筠的手很穩,線條畫得非常好看,一點都沒有破壞圖紙本身的美感。

碳酸鋰片和利培酮都是副作用很明顯的精神類藥物,利培酮容易引起焦慮頭暈等不良反應,而碳酸鋰片更是會產生雙手萎靡無力,間歇性震顫的神經性副作用。

紀筠在療養院住了一年多,中間還因躁狂癥在監護區進行過治療,如果她一直持續性服用這些藥物的話,她的手絕不可能這麼穩當。

——許暮洲是故意選用了看圖紙這樣的名頭來試探紀筠的。

在從食堂回來的路上,許暮洲想象過很多與紀筠接觸的方法,但都無一例外被他否決了。

許暮洲認真想過,他究竟是想從紀筠哪裡得到什麼信息——從完成任務的角度來說,無非只有兩種途徑可以達成最終目標。

一是從紀筠本身的心理狀態入手,這種方法無異於最便捷,但是用膝蓋想也知道,紀筠哪怕再傻也不會在三言兩語間對一個陌生人敞開心扉。而如果僅僅想從普通交流中發現端倪的話,許暮洲自認做不到。他心理學的專業知識不多,於是乾脆決定把分析紀筠的內心世界這種任務交給嚴岑去搞定。

二則是像上一個實習任務那樣,將“任務目標”本身先從任務中刨除,從任務目標身上延伸出各類線索,抽絲剝繭地尋找她的經歷和人生轉折點,然後縮小所能產生執念的事件範圍,最終再一個個嘗試。

相比起其他的主觀意願極強的因素,許暮洲知道,這才是他的強項。

嚴岑在上一個任務世界曾經教過他要如何“融入人群”,許暮洲是個好學生,不但會活學活用,還會舉一反三。

人之間的相似之處會讓他們迅速拉近彼此的距離,從而在不經意間展現出潛意識中非常熟悉的行為來。

而“同專業”則是許暮洲給紀筠展現出“歸屬感”的第一步,也是他獲取信息的第一步。

事實證明,許暮洲的判斷沒有錯。

紀筠的手太穩了,穩得不像是一個常年吃精神類藥物的患者。許暮洲的目光從她的手移到圖紙上,被紀筠比對過的圖紙部分都已經標好了數據,那些數據比許暮洲給出的半成品還要精準。

——思路清晰,工作效率極高。

如果說吃了一整年利培酮還能有這個水平,那恐怕這位紀筠小姐是個天才。

看到這裡,許暮洲幾乎已經可以斷定,紀筠沒有在接受藥物治療。

在許暮洲思考的功夫,紀筠已經將整張圖看完了,她隨手在圖紙右下角劃了幾筆,寫了個什麼。然後拿過那張標注著數據的草稿紙比對了一下,然後用筆在其中一個臥室的內牆上畫了個圈。

紀筠用筆敲了敲許暮洲的手背,示意他去看本子上的字。

許暮洲湊過去看了一眼紀筠圈出的地方,然後又比對了一下周圍幾面外牆的厚度,才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好像是啊。”許暮洲說︰“我怎麼找了半天數據錯誤也沒發現。”

紀筠在本子上寫道。

“不光是這個。”許暮洲嘆息一聲,失落地用手搓著紙卷邊緣,小聲抱怨︰“自從生病之後腦子就不太好用,如果治療之後還沒個起色的話,可能就得徹底休學了。”

紀筠的筆尖在紙面上晃了晃,但最後還是什麼也沒寫,只是轉過頭看看著許暮洲。

“間歇性失憶癥。”許暮洲苦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有好多事情記不清,最開始是發現期末考試怎麼復習也記不住,後來連日常的事都能忘。”

紀筠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她的眼神搖晃了一下,依舊沒有落筆寫字。

這是一個非常抗拒的表現,說明紀筠不想跟許暮洲談論這種私人話題,哪怕是許暮洲自己的也不行。

紀筠很警惕,她可以在“公事”上為許暮洲提供幫助,但是一旦涉及“私事”,她就會像裝了情感雷達一樣,驟然將身邊的警戒線劃在明面上,拒絕跟人產生私人交往。

許暮洲並不想讓紀筠對他產生警惕之心,乾脆見好就收,順勢打住了這個話題。

“不過找到了原因就好了。”許暮洲裝作沒發現紀筠的僵硬,笑著說︰“謝謝您,真是幫了大忙。”

許暮洲說著,站起身來開始收攏圖紙。紀筠見他沒有再繼續閑聊下去的意思,微微松了口氣,僵硬的肩膀肌肉重新放松下來。

拚接過的圖紙有些不聽擺弄,有一角不知道什麼時候掖進了疊好的被褥底下,許暮洲輕輕拽了一下沒拽出來,又怕拉壞了拚接處,於是伸手從被褥下墊了一把。

紀筠忽然蹭得一下站了起來,有些粗魯地探身過去將紙頁拽了出來。她這個動作太過於急切了,甚至自己踫歪了被褥。

當然,如果不是紀筠自己這麼神經過敏,許暮洲也不會發現,她被褥下還放著一本《雪娃娃》的繪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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