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許德升附和,“沒有控制權。”
“所以我建議大家把股份拿出來,通過臨時代持的方式集中到一個人身上,這樣行事比較方便,投票意見也能統一。”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薑天來沒說、但大家心知肚明的理由——謝君欣籠絡人心能力極強,萬一哪天某個人利欲熏心,也像薑家旁支那樣被收買了,或者也和薑海濤一樣犯糊塗了,由一個人控制股份能起到約束作用,提前避免這種情況發生。
無論未來怎樣,無論這項建議是否有猜忌的成分在內,至少這一刻,屋內幾人都是一心為薑家考慮。
“我同意。”許德升率先表態。
外姓人都點頭了,其他人沒什麽可說的,紛紛表示同意。
方案有了,現在差個執行人。薑蔓芳想都沒想,直接說:“就給小唯吧,反正東輝遲早是小唯的,給他我放心。”
“我也是這麽想的……不對,”薑立國突然想起了什麽,“小宥的股份不能動吧?”
薑宥“嗯”了聲:“三年內不能減持、不能交由他人代持。”
怕婚後股份被裴明霄騙走,薑老爺子在股權轉讓書上添了附加協議,結果最後作繭自縛,沒用來防“外人”,反倒防住了自己人。
薑立國頭大了:“怎麽辦?”
如果沒有薑宥的12%,剩下四人加在一起才19%,超不過謝君欣的26%。
許德升說:“那就把股份給小宥唄,左右只是臨時代持,又不是長期,怕什麽。”
薑立國和薑唯接觸比較少,反倒經常和薑宥打交道,點點頭:“可以,我信得過小宥的人品。”
薑宥靜靜地聽著他們說,不發表任何意見。大家需要他拿股份他就拿著,不需要就不拿,他對東輝毫無想法,對於股份更是無所謂。
但薑唯和薑蔓芳就有所謂了。
聞言,薑唯好不容易隱藏好的情緒瞬間破功,“騰”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幾秒鍾後,發現自己太衝動又坐回去,忍的額角青筋突突直跳。
薑蔓芳則是直接拒絕;“不行,不能給,你們別忘了他和誰一家的,股份給出去了能拿回來嗎?”
許德升眉毛一橫:“你說話注意點,小宥也是薑家子弟,怎麽可能聯合外人坑薑家!”
薑蔓芳:“怎麽不可能,你們別忘了他媽的光輝事跡。和男人私奔氣死老娘的事都做得出來,她兒子有什麽不能做的!”
提到裴明霄時薑宥就有點生氣,後面竟然敢提他母親,薑宥徹底忍不住了,冷笑道:“我母親勇敢追求愛情都能被歪曲成這樣,可見您平時是多麽的無知、狹隘。以及,別拿雞毛當令箭,就算沒有你,我們幾個加起來照樣超26%!快把股份吞到你的小肚雞腸裡藏好吧,可別掉出來砸著自己的腳!”
被不帶髒字地劈頭蓋臉罵一頓,薑蔓芳氣到跳腳:“你這小輩怎麽說話的,眼裡有沒有長輩!”
“你配當長輩麽,”薑宥聲音更冷,“從提到逝者開始,你就已經不值得人尊重了。”
薑蔓芳噎得夠嗆,竟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還嘴。
“蔓芳,你過分了!”
這時,薑天來終於想起來拉架。他閉了閉眼,思考很久才道:“就按德升說的,先把股份給小宥吧。蔓芳你不願意給可以不給,今天先到這兒……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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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看到薑蔓芳那張臉,薑宥立即起身,第一個出了薑家大門。
今天他依然沒開車,幸好現在不算晚,大路上的士很多,他揮手叫停一輛,跟司機報出自家別墅的名字。
走著走著,他情緒稍稍平複了點,突然想起來剛才只顧著跟薑蔓芳生氣,忘問大舅簽代持協議需要帶哪些東西、辦哪些手續。
他不是那種分不清輕重緩急的人,大敵當前,個人恩怨可以先往後放一放,等危機過去再算帳。趕緊叫司機:“不好意思師傅,麻煩你再開回我上車的地方。”
時間緊迫,早點問完他好早點準備,他想今晚就準備。
司機“哎”了聲,挑頭往回開,不多時,他又回到了大舅家。
這會兒客人已經走光了,傭人看他去而複返,以為落下什麽東西回來取便沒問。薑宥也沒多說,徑直走到書房前。
手剛搭上門把,只聽薑唯壓抑的聲音隔著厚厚的門板傳了出來:“憑什麽,憑什麽把股份給他?”
“他的股份不能動,你也聽到了,”薑天來耐心解釋,“一切都是為了東輝好,而且只是臨時代持,又不是真送給他,不用怕。”
薑唯音調拔高:“可那些股份本來就該是我的——包括薑宥手裡的百分之十二。如果當初我能和明霄結婚,財富、地位、愛情……全是我的,怎麽可能輪得到薑宥那個小賤人!”
薑天來:“夠了小唯,別瞎想了,天天想那些已成定局的事有什麽意義!”
舅母也在書房內,聲音帶著哭腔:“意義,你竟然討論意義?薑天來,你是最沒資格談意義的人!”
她抽噎的厲害:“當初找人撞薑宥的是你,救他的也是你,最後害的你親兒子一無所有。你說,你的所作所為有什麽意義?”
第82章 雲開
薑宥突然想起五歲那年的秋天。
那天他正和小朋友玩橡皮泥,幼兒園老師突然慌慌張張地喊:“周宥,出來一下”——沒錯,那時候他還不姓薑。
他以為昨天往李小胖水杯裡扔蟲子的事暴露了,衝小朋友擠擠眼睛,邊琢磨怎麽和老師解釋自己是替天行道,邊磨蹭著走出小教室。
然後就被一個高大的男人抱了起來,男人說:“小宥,大舅帶你回家。”
他們走過一條長長的馬路,穿過一條黑黑的隧道,男人告訴他爸爸媽媽回到天上做星星了,以後換人來照顧他。
那時小小的薑宥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爸爸媽媽為什麽要回去做星星。他們曾說過最愛小宥,可如果爸爸媽媽真愛他的話,為什麽不帶他一起去做星星,為什麽要留下他一個人呢?
直到男人把他送到一位嚴肅的老頭那裡,不小心聽到客人說的悄悄話,小薑宥才知道,他的爸爸媽媽已經去世了。
他難過的吃不下飯,睡不好覺,不過不敢哭,每次哭老頭都會皺起眉、板起臉,讓他有種下一秒就會被趕出去的錯覺。如果被趕出去,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裡。
可惜,小孩子是騙不了人的。嘴上不說,從反常的舉止和日漸消瘦的身體也能看出來問題。
家裡的傭人問他怎麽了,小薑宥說“很好”,外面的叔叔問怎麽了,小薑宥說“很好”,最後誰都沒能問出來,隻好找薑天來。
薑天來帶他去小廣場,買了兩支冰淇淋,坐在台階上靜靜地陪他吃完,然後說:“小宥,想哭就哭吧,大舅要你,以後大舅就是你的爸爸媽媽。”
“……大舅。”
小薑宥終於“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那些往事還歷歷在目,現在卻有人告訴他,婚前那次車禍是大舅策劃的——
薑宥如墜冰窖,像淋了一場冬天的雨,身上濕透了,五髒六腑向外散發著涼意。
“三少爺。”
這時,傭人看他臉色不對,趕緊過來詢問:“你不舒服嗎?需不需要我給你找點藥吃。”
“……不用,謝謝。”薑宥低下頭,繞過傭人,先是往外走。
然後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後變成大步奔跑。
身體跑熱了,才能驅散骨子裡的涼意。
被客廳腳步聲驚動,正巧不想聽老婆哭哭啼啼,薑天來拉開門,叫住傭人:“老趙,剛才什麽聲音?”
“三少爺回來了,”傭人實話實說,“好像是來取東西的吧。不知道怎麽弄的臉色特別差,我說給他找藥他也不要。”
小宥……
小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