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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神》第35章
  不過等他吃起來,那點正經氣息煙消雲散。

  時掌門滿嘴雞肉,手裡還抓著塊肋排:“閆清,你生了鬼眼,為何不投靠陵教?你要在鄭奉刀面前睜眼,他絕不敢傷你。”

  閆清吃得滿臉通紅:“我死也不要和陵教扯上關系。”

  “為什麽?”

  “魔教中人腦子個頂個有病,赤勾教崇拜宿執,陵教又對閻家血脈無比狂熱。我一個下仆,什麽都不懂。就算得了陵教高位,也只能當傀儡,還憑空多出無數仇家。”

  “所謂‘好處’,也就是能吃上飯,再被塞幾個無辜女子,畜生似的配種。”

  閆清越說越委屈。

  “不如當個良民。既可以正當養活自己,還能與所愛之人共度一生。”

  尹辭:“……”這孩子現實歸現實,看得確實清楚。

  想來諷刺。閆清在他見過的閻家後人裡天分最高,結果對陵教毫無興趣。

  時敬之也很滿意這個答案。三人吃飽再上路時,他幫閆清背了不少香腸熏肉。

  有了這頭野豬,一行人不缺吃食。他們年富力強,又都有武功底子,走得相當快。剛滿兩日,枯山派便尋到了息莊。

  只是息莊的狀況有些怪異。

  小村莊靜靜臥於積雪之中,不見炊煙,田裡莊稼給雪壓得一塌糊塗。房屋保存良好,屋簷下晾著臘肉臘魚,缸裡米還新鮮,灶上留著冷透的飯菜。

  家畜倒在棚內,早已凍得發僵。

  村民仿佛憑空消失了。

第25章 杜鵑劫

  三人挨家挨戶排查了一番。小半天下來,夜色將近。他們隻尋到一群老鼠,以及幾隻髒兮兮的瘦貓。

  屋內生活用品俱全,食水也有,不見任何異常之處。

  村民消失得莫名其妙,時敬之又要背過氣去。他恨不得調頭去找鄭奉刀,拚個你死我活。好歹鄭奉刀會喘氣,姑且是個實心的活物。

  “阿辭,拿完了記得留銅板,咱們……咱們今晚一定要在這過夜嗎?”

  “這幾天越來越冷,露天過夜容易凍死。”尹辭實話實說。他一點都不講究,徑自借鍋蒸肉煮粥,準備歇息。

  他摸透了時敬之的脾氣,便宜師父很好哄——時敬之只要有人陪著,等他瘋狂焦慮完,總會認命的。

  果然,時敬之扯扯披風,貼了過來。

  “到處整整齊齊,不像遭了山匪。”

  “嗯。”

  “要是有獸群來過,也不會放著家畜不吃。”

  “嗯。”

  “阿辭,你說這裡的人都到哪裡去了?”

  尹辭盛了杓熱粥,轉頭喂給師父,順便幫他轉移注意力:“師尊,你說閆清跑到哪裡去了?”

  時敬之一下子毛了,險些被粥嗆死。他連拖帶拽,硬拉著尹辭出了屋。尹辭甚至沒來得及放下鐵杓,米湯迎上寒風,登時凍成一層薄冰。

  好在閆清沒有憑空蒸發。

  他沒走多遠,就停在院門口。青年人立在皚皚積雪裡,像棵過於筆直的樹。他衝凍紅的雙手哈了幾口氣,迷茫地望向空村。

  “閆清,先先先回屋裡。這地方邪門,天要黑透了,不知道會出來些什麽東西……”

  “掌門,我想去家裡看看。”

  時敬之愣了會兒,才意識到他說的“家”是指什麽。

  閆清自稱半個息莊人。他十一歲便隱藏身份,入了太衡。而在那之前,他必然在這有個家。

  只是閆清臉上百感交集,很難分出哪些是悲傷。

  這人身世敏感,時敬之並未過問他的童年經歷。如今看來,閆清過得比他想象的還要不如意。

  時敬之抽抽鼻子,鬼使神差道:“你一個人太不安全,我們陪你去。唔,若是你介意……”

  “無妨。”閆清啞著嗓子道。

  息莊小是小,一間間農舍稱得上乾淨工整。閆清帶他們越過空蕩蕩的房舍,走向村子角落,停在一座廢屋跟前。

  廢屋比周遭農舍小了一半,荒廢良久,遠看像堆亂糟糟的廢墟。它的院牆散作滿地土疙瘩,屋頂塌得一乾二淨。

  屋門口則豎著棵斷了腰的枯樹,樹下壓了一塊巨石,上頭積雪堆了老高。夜色漸深,雪殼泛出冷冷的灰藍色。

  閆清在那石頭前蹲下,抹去上面的雪,露出一串歪歪扭扭的刻痕——

  閻子仁之墓。

  沒有生卒年月,只有簡單的五個大字。

  見人把親爹埋院子裡,還隨便壓塊石頭當墓碑。饒是時敬之不著調,仍被狠狠震驚了一把。他咳出一口血,而後才成功擠出聲音:“閆清,這是……”

  “我爹。”閆清沒有拜祭,依然一臉複雜。

  “這是不是有點……要不我們挑個吉時,給令尊挪挪地方?”

  “不用。他對我有生恩,我養活他到他死,我們兩不相欠。”

  閆清挑了塊空地坐下,雙手輕揉額角,像要把情緒嘔出來:“掌門之前沒問我身世,我很感激。只是來都來了,說便說吧,也好讓你們放心。”

  尹辭又嗅到一點戾氣,他靜靜站在時敬之旁邊,做出傾聽的模樣。

  閆清身世裡沒有太多刀光劍影,簡單到有點普通。

  他爹年輕時投奔過陵教,只是一沒鬼眼、二沒信物、三不會武功,直接被當成冒牌貨,打殘了半條腿。

  認祖歸宗難,江湖追兵卻寧錯殺不放過。後來他爹成了親,為躲避追殺,和妻子一起逃至息莊。

  自打閆清記事,閻子仁只會喝酒。

  閆清乾完活回家,要麽聽他嘟噥老祖宗多不得了,要麽被他按著打。少有的清醒時刻,他也只會告訴兒子,以後進陵教當人上人,吃香喝辣,女人隨便挑,能過神仙日子。

  說到這裡,閆清沉默下來。

  他望向那塊石頭,眼裡沒有恨,像在看一個與己無關的人。

  時敬之一時忘了害怕,語氣柔和不少:“令慈呢?”

  “我娘懷著孕,一路支撐我那殘廢爹逃到這裡,生完我就沒了。可憐她一片真心喂了狗,我爹娶她,只是不想斷了閻家血脈……我娘連墳都沒有。”

  閆清慢慢伸出手,掌心蓋住雙目。

  “我爹一定很想要這雙鬼眼。”閆清說,“他做夢都想送我去陵教,證明自己是閻家後人。”

  時敬之吸了口氣:“那你怎麽……?”

  問題沒問完,閆清卻曉得他的意思:“村裡人知道鬼眼,把我盯得很牢。他們怕我暴露,讓村子背上‘包庇魔頭後嗣’的惡名。”

  閆清收回手,露出個難看的笑。一雙紅瞳散出微光,宛若將熄的炭。

  “有人想殺我,又怕被閻不渡鬼魂報復,不敢下手……我爹曾盼我長大點,帶他逃去陵教。可惜我九歲那年,他亂發酒瘋,腦袋磕上門檻,死了。”

  “接下來的事,你們知道。我改姓拜入太衡,一待就是十年。”

  尹辭恍然。一個孩子懂事起就要彎腰謀食,哪會在乎那些虛無縹緲的驕傲。閆清他爹著實廢物,讓兒子受盡苦頭,結果連憤世嫉俗的心都沒養出來。

  從小就要照顧一個殘廢醉鬼,也怪不得閆清手腳麻利。相比之下,太衡派可以說是人間仙境了。

  時敬之頗為動容:“我懂了,你是來和令尊正式訣別的,唉……”

  閆清搖頭:“我爹有枚純銀精雕的山鬼花錢,他喜歡得緊,沒拿去換酒。我走時年紀小,不敢隨身帶,就埋樹下面了。”

  敢情是來拿錢的,時敬之的感動漸漸被寒風凍住。

  閆清以劍挖土,不多時,他挑出個小木盒。然而木盒一開,他的臉也緩緩凍住——

  盒內沒有山鬼錢,只有個做工拙劣的長命鎖。

  閆清將盒子一丟,直直衝進屋內。廢屋沒遮蓋,屋內一片狼藉,全蓋了厚厚的雪。閆清目標明確,他尋到窗邊,用手指猛摳窗框縫隙。

  還真給他摳出一塊布。布料顏色潔白,顯然是最近才塞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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