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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神》第110章
  望著尹辭的背影,時敬之臉上的震驚和委屈沒了去處,很快便褪去了。他望向施仲雨,迅速恢復往日的八面玲瓏:“一日半?如此甚好,多謝施姑娘。”

  他沉吟片刻,又加了一句:“我見這護身梭沉重,恐怕要拖慢箭馬的速度。我派行李不多,四個護身梭有些多,三個就夠了。”

  施仲雨愣了愣:“這……”

  護身梭預留了隨身行李的空間,擠得下兩個人。可空間到底狹小,很少有人願意這般親密地與人近身。

  “三個就夠了。”時敬之笑道,“說來慚愧,我也有些病症,須得旁人照顧,沒法一人待那麽久。”

  說完,他還特地吐了一小口血。

  閆清、蘇肆:“……”

  時掌門睜眼說瞎話的技能可謂爐火純青,要不是他們知道事實,簡直要以為真有那麽回事兒。

  可惜兩個年輕人臉皮薄,實在做不到掌門那般風淡雲輕地黏人。再者,為了讓馬匹拖動,閆清要全程抱著慈悲劍。蘇肆要真跟他貼一塊兒,怕是一日半走完,蘇肆也被慈悲劍揍個命在旦夕了。

  不行,絕對不行。

  兩人呲溜鑽進各自的護身梭,生怕時掌門效率優先,再省一個梭子的重量。

  尹辭做完甜湯回來,見四個梭子變成了三個,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過。他沒說什麽,只是把甜湯分發出去,隨即安安靜靜地進了護身梭。

  梭子關好,微弱的破空聲自外部傳來。啟程後,果然與尹辭預想的相同,濃稠的黑暗自四面八方蜂擁而至。

  時敬之與他背靠背躺著,脊背隨呼吸微微起伏。兩人長發散作一處,纏綿不分,被背部的體溫浸得溫熱。

  另一個人的存在如此明顯,面前的黑暗仿佛淡薄了幾分。

  時敬之沒有解釋自己減少護身梭的緣由。他只是松散著身體,發出均勻放松的呼吸聲。

  說實話,時敬之若沒有主動減少護身梭,尹辭不會特地吭聲。他早已忘了示弱的滋味,眼下又精神穩定,咬牙硬撐也不難。

  尹辭本以為這將是為期一日半的酷刑。誰料時敬之往他身側一躺,把酷刑輕描淡寫地化作旅中休憩。

  是了,佛心陣的心魔使他失明,他早起時又總是確認時敬之是否在身邊。自己露出過不少細微馬腳,被發現“懼黑”也不奇怪。

  尹辭微閉著眼,第一百次感歎起來便宜師父的腦袋。

  時敬之要再笨一點,他反而更好應付。誰料此人簡直是貼人心窩的天才,他才點醒時敬之一分“人心”,這人便舉一反三,飛速領會了如何更巧妙地對人好。

  壓迫感化為熨帖的暖流,力度卻依舊不減。

  尹辭操縱不了、控制不得。哪怕拿出三百年的氣勢,也壓不牢時敬之一腔染滿紅塵的凌人朝氣。

  尹辭簡直懷疑這小子生來就是克他的——他早練得心硬如鐵,就余了一點柔軟縫隙,被此人逮住可勁兒鑽,搞得他不得不漏出一點人情味兒來。

  自己尚如此,別提其他壽命正常的凡人。

  時敬之原本就擅於看人,眼下更是如魚得水。他若是想,只要時間足夠,他幾乎能討得任何人的喜歡。

  想到這裡,一個念頭猶如冰錐,將尹辭滿腦子的溫軟想法生生劈散。

  ……就時敬之先前的表現來看,他並不懂得人與人之間所謂“真心相處”。若要做到這一點,時敬之身邊必定不能長期留人。

  不說血親,連仆人、師長,都不能存留太久。時敬之就像一塊被丟進激流的石頭,沾不上名為眷戀的輕塵。

  能做出此等事的人,必定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要防什麽,也一開始就知道時敬之是“什麽”。既然提防到對三歲小兒下禁製,為什麽要留時敬之一條性命?如今又為什麽放他到處亂跑?

  尹辭可不認為那是出於單純的“仁慈”。

  時敬之顯然對自己的身世有一定了解,並且有所顧慮。他沒有帶著過往擅自纏上來,而是讓尹辭親自選擇“去他身邊”。

  可惜,便宜師父自以為出了道岔路似的題,他能給出的答案卻只有一個。

  希望此次破禁製之行,能讓他捉牢此人的狐狸尾巴。

  尹辭翻了個身,靠得近了些。時敬之原本體溫就高,他鼻尖貼上對方的黑發,微眯起眼,被那股熱度烘得很是受用。

  時敬之察覺到了尹辭的小動作,他笑著開口:“原來阿辭如此畏寒。”

  尹辭坦蕩承認:“不錯。”

  他得寸進尺,挨得更近了些。黑暗貼住他的雙眼,過去與現在混成一團。尹辭幾乎要伸出雙臂,摟住身前的熱源,可碰到屬於成年男人的腰身,尹辭又收回了手。

  當初小啞巴小小的個頭,尹辭隨隨便便就能抱個嚴實。小啞巴愛極了趴在他胸口睡覺,口水橫斜,把尹辭的上好衣衫糊得發皺。

  那孩子體溫也很高。尹辭將他護在懷裡,像是抱著一顆柔軟的太陽。那份溫度讓人舒心,尹辭也就默許了那個小崽子糟蹋衣服。

  現今時敬之塊頭比他還要大些。幸虧此人沒長成虎背熊腰的壯漢,單摟個腰,尹辭還是摟得過來的。

  可惜當年的小啞巴已經長大成人,兩人擠在這狹窄的空間裡,這動作有些輕浮了。

  尹辭收回雙臂,另起話題:“說到‘畏’,我很早之前便想問了,師尊為何那般畏鬼?”

  他印象裡,無論是小啞巴還是時敬之,膽子一直都很大。哪怕面對神佛,也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你能奈我何的氣勢。

  可便宜師父睥天睨地,為人處世八面玲瓏,偏偏怕鬼,實在讓尹辭百思不得其解。

  時敬之整個人僵了一下。

  “也不是很怕。”

  他相當嚴肅地表示。

  “遇到前所未見的異常之事,怕怕也無傷大雅。為師惜命嘛,總該多注意一下這種,咳,細節。”

  尹辭好笑地盯著時敬之的後腦杓。

  “而且我總覺得自己該怕。”時敬之嘟噥道,“你這麽一說,是有些奇怪……按理也不至於……”

  他聲音裡的輕松突然消失了,尹辭心中一凜——

  時敬之平穩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身體也微微發抖。

  “師尊?”

  “唔。”時敬之懨懨地回道,“沒事,我睡、睡一會兒就好。”

  尹辭毫不留情地掐住他的手腕,果然,時敬之心跳雜亂無章,身上出了薄薄一層汗,不似往日的發病之相,倒更像是禁製發作。

  “怎麽回事?”

  “頭痛而已。傷不到性命,我有數。”時敬之有氣無力道,“到了宓山宗,一切都好說。阿辭,咱們還是睡吧,多存些體力。”

  好好躺著,怎麽突然就發作了?

  只是時敬之明顯不願說,尹辭隻好動動身子,將人攬進懷裡。他掌心蓋住時敬之冰涼的後頸,另一隻手按揉此人頭上的穴道。

  時敬之半痛苦半解脫地呼出一口氣,將臉埋進尹辭胸口。

  禁製之痛,猶如撕開未長好的傷疤。時敬之隻覺得腦仁裡有千萬把錐子亂戳,戳得他腦子快要停止運轉。

  覺非方丈不愧是一代大師,當即勸他去宓山宗。當初他要堅持找視肉,不知得吃多少苦頭。

  自從貪蝶激活禁製,禁製的發作就變得毫無規律可循。一個詞語、一點氣味,在他還沒意識到它們與過去的關聯時,疼痛便接踵而至。

  可惜是人都有個賤毛病,越知道不能去想,就越止不住去想。

  尹辭的手指溫暖有力,穴道也揉得準。時敬之得到了一點喘息的空間,鼻端埋入尹辭衣服的布料,又仔細嗅了嗅。

  尹辭的氣味有些清苦,但不似藥味。他聞起來像墓土,又像是浸泡了太久的血腥,兩者混成一股陰森的暗香,讓人下意識想要遠離。

  然而時敬之覺得這股味道安心至極,甚至讓他雙眼有些發酸。

  頭更痛了。

  一邊是頭部劇痛,一邊是體內經脈慣常的脹痛。兩者相疊,終於給他添了點垂死之人的模樣。時敬之緊閉雙眼,努力搜集腦海中紛亂的回憶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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