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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神》第229章
  最要命的是,時敬之尚不知道吃下視肉後會發生什麽。光是這份暗含希望的未知,就足以生出千百個借口,點燃他所有焦躁的欲求。

  萬念俱灰之中,一個冰冷的念頭將時敬之穿了個透心涼——

  要是自己現在也沒有人心,這一切該多麽輕松。

  最初自己只會心無旁騖地求生,如此通過引仙會布下的江湖遊戲,坎坷之後取得視肉。這般簡單有趣的事情,他不需要顧及任何黑暗,也不需要產生半點疑慮。吃下視肉的一瞬、未知降臨之前,他甚至會是無比幸福的。

  可他甚至無法去恨尹辭。一想到那人,他滿腔戾氣繃都繃不住,全泄成了辛酸和委屈。

  再或者,就此瘋了會輕松一些。無論是自我了斷,還是喪失理智,都比面對絕望的折磨要好。如今想來,欲子們似乎注定走上這條路——奢望一個不可能存在的結局,主動踏上自我毀滅之路。

  可他還有珍視在心的一點溫暖。他還沒與那人看花燈,沒嘗夠放下重擔、與人相依而活的滋味。他不想死。

  ……他無路可走,偏偏又不能停下。

  在這窒息般的絕望之中,時敬之睜開了雙眼。他的嘴唇乾裂,喉嚨處還留著陣陣痛癢,半個字都說不出。看到尹辭關切的眼神,時敬之還沒想好擺出怎樣的表情,淚水便自行潸然而下。

  真丟人,他想。

  可他就是止不住那些眼淚。對方柔和的注視下,所有的絕望與委屈似是決了堤。實在控不住情緒,時敬之便不管不顧地動起肢體,拚命抱住尹辭,借此從世間逃離片刻。

  尹辭似是察覺到了他的絕望,並未催促或詢問。那人只是輕聲說著話,仿佛天塌下來也無所謂似的。

  他受盡折磨的心上人,尚不知這“不死不滅”背後藏著怎樣的荒唐。也不知這大好河山的另一面,到底是怎樣邪異的景象。

  時敬之吞了口唾沫,喉嚨一陣撕裂似的痛。他將尹辭抱得更緊,終於吐出了一個乾啞的詞句。

  “兀自放棄,單單留你一個人。”

  他眼淚還沒擦淨。

  “我怎能……甘心。”

第141章 懸木

  聽完時敬之強忍疼痛、斷斷續續的描述,尹辭久久不言。

  夜風徐徐吹進馬車,溫涼乾爽。夜色清透如水,天上一輪圓月當空。兩人緊挨在一起,這本該是令人無比安心的一刻。

  然而他們連這最後的寧靜也無法安享。

  “不必再說。你脖頸傷口未好,小心扯裂了。”見時敬之帶著還沒好的傷,仍掙扎著想要開口,尹辭伸出兩根指頭,按住他的嘴唇。

  時敬之受了莫大打擊,身心俱是虛弱不堪。他半躺在逼仄的馬車之內,緊緊靠住尹辭,似是半步都不想離開。

  這個狀態,尹辭再熟悉不過。二十四年過去,他們的狀況似是完全顛倒。如今深淵邊沿的人成了時敬之,自己須得抓穩他才行。

  “我再重複一遍,你看可有疏漏。你只需眨眼就好,一下為是,兩下為否。”

  尹辭任由這人貼著,沒露出半點不耐或輕蔑。

  “大允地下生了棵‘顛倒巨木’,它汲取萬物精氣,其中以凡人為主。為了保證精氣充足,它靠‘天厭’去劣存優,豢養牲畜似的養人……照這個情況來看,那羅鳩也有‘天厭’,它們極可能也有這樣一棵‘妖樹’。”

  時敬之下意識想點頭,喉嚨處登時一陣劇痛,他嚇得全身一僵,隻好眨了眨眼。

  “精氣足而生妖。不說你的狀況,源仙村內亦是滿地妖材。這樣看來,那些零散出現的‘妖怪’與‘妖材’,不過是靠了天生體質,從妖樹處得了更多的精氣。”

  要是妖材、妖怪都是受那巨樹影響,一切便解釋得通了——要說那些回返的精氣就是“飼料”,他們只是適應性更好、長勢格外喜人的“意外”。

  時敬之顯然也想到了這裡,他的目光黯淡下去,有氣無力地眨眼。

  尹辭卻笑了。他起初只是微笑,隨後笑得越發暢快。美人笑於月下,本是賞心悅目的景象。可想想月下藏了些什麽,時敬之隻想打哆嗦。

  難不成此人受了過頭的刺激,又要走火入魔?時掌門險些就地彈起來,將人未雨綢繆地抱緊。

  然而尹辭只是兀自笑了很久,順手拍拍時敬之的背。

  “師尊向來是個人精,怎的這種時候轉不過彎兒來了?”

  這人不但沒有絕望,反倒用上了調侃的語氣。時敬之迷茫地松開尹辭,對方照舊是一副穩如泰山的模樣。瞧著那雙熟悉的眼睛,他的絕望不知何時散去了一些。

  “那‘妖樹’若有神智,何必由著我這個後患無窮的禍害到處跑。再不濟,賀承安與它打個招呼,叫它來處理我便是。而今我還好端端地站在這,可能性只有一個——”

  尹辭輕松道。

  “它靈智未開。”

  如同三伏天得了杯冰水,時敬之身上的焦躁昏熱瞬間散去。

  妖材、妖怪之流,千年之前便有傳說。然而仙酒與欲子,卻是大允開國後才出現的。無邊黑幕背後,站著的未必是妖樹本身。

  想來也是,一般人家飼養家畜,也不會讓家畜事倍功半地亂做雜事。

  要是那東西有靈智,哪需要凡人費盡心思“請神”?又哪需等人搞什麽“百年大業”?只需瞄準有權有勢的人,把“不死不滅”的獎賞一掛,自是有人上趕著替它照料“牲畜”。若是人心變了,換一個更聽話的就好。

  那“倒懸巨木”,沒準真的只是一棵巨木罷了。

  正如這大地上的一切樹木,根系汲取養肥,頂上抽枝延伸。它們以自己的道理生存,卻全無思維性情可言。若無人插手,它不過是在一方造就“天厭”,從其余生靈那裡掠奪精氣而已。

  與田間雜草、倉中碩鼠無異。

  這個想法浮出的刹那,時敬之飄忽的魂靈落了地。他在行李中摸索半天,摸出陳千帆的記錄簿。繼而取了炭條,在記錄簿的空白處快速書寫起來。

  見時敬之表情平靜下來,甚至透出幾分狠戾。尹辭探出頭去,讚賞地吻了下對方的唇角。

  【引仙會養欲子,以視肉飼之,何解?】時敬之露出一絲微笑。

  “按照閻不渡當初的說法,食視肉而成仙。若說成仙有不死不滅的好處,估計也就變成我這樣的境況……八成與妖樹脫不了乾系。”

  尹辭思忖道。

  “欲子智謀過人,為人中精怪。然而大多狂傲重欲,難以掌控。那視肉之中,怕是暗含了操縱人心的手段。”

  這話其實已然有所保留。被強行掌控還算好,怕就怕人心都給抹了,變成滿心忠誠的傀儡。

  至於忠誠於誰,為誰所用,那就難說了。

  畢竟上百年養出個完美的欲子,也沒見引仙會怎樣謹慎。他們甚至沒在時敬之面前唱紅臉,不在意以敵對態度出現。要是視肉只有長生之效,時敬之吃完走人,百年大計豈不成了笑話?

  這樣一想,閻不渡當初不願吃視肉,怕是也看穿了其中的小把戲。

  時敬之像是摸透了尹辭的想法,他兀自扯了個苦笑,又寫下一句。

  【我與你想法相若。那妖樹恰恰生有兩條人肉根須,要是推測是真,上個服下視肉的人興許還在。事不宜遲,必須盡早找到那人。】

  “嗯。”

  時敬之面容仍帶著重傷後的慘白,看此人心力交瘁,尹辭本想暫且告一段落。

  他們的苦難,追根究底源於人世。既然知道了那古怪妖樹沒有神智,他們集中對付引仙會便好。如此一來,時敬之也不至於被恐懼絆住手腳。

  他捋了捋時敬之的背,示意對方休息。誰知時敬之一雙眸子隱在黑暗之中,依稀透出些冰冷來。

  他摸了摸喉嚨上的傷口,隨後定定地看了會兒尹辭,一字一頓地在簿子上繼續寫——

  【枯山無木,斬草除根。一朝打草驚蛇,不好再下手。】

  尹辭不禁失笑:“寫什麽呢,還想一口吃個胖子不成?先毀了那百年大計,保住命是正經。至於那妖樹,從長計議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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