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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神》第259章
  “孫妄,我的確恨過你。”

  尹辭開了一罐好酒,淋在墓碑之上。

  “但易地而處,我或許會選一樣的路。你與嫂子留下了當年的真相,也算功過相抵,我姑且原諒你了。”

  上好酒漿滑過粗石,留下濕潤深色,以及一陣陣撲鼻酒香。

  “如今我成家立業,逍遙快活。待百年後,我再下去找你算算這筆爛帳。今日先叫你看看——兜兜轉轉,我還是得了心上人。我是把你放進棺材,此人卻是將我拉回人世。你以前天天念叨我的婚事,這會兒看仔細了,這算不算天下第一美人?”

  風吹過枯木頑石,隻留下嗚咽似的回響。

  時敬之一隻手放在尹辭肩膀上,沒心情鬧騰。尹辭的少見的氣息不穩,悲痛與欣喜交纏在一處,他不想打攪尹辭,隻得默默陪著。

  雖說用處不大,他姑且還有許璟行、許璟明這些個親戚。孫老頭與他相認不久,近日愈發親密,也隱隱有了親人的樣子。二十多年來,他孤零零行於世。而到了現下,他卻既有親人,又有愛人,享盡世間塵緣。

  可尹辭並沒有這樣多。孫妄於他,或許是三百年前最後的一絲感懷。

  尹辭在墓前坐了幾炷香,時敬之也跟著憋了許久。到了最末,他著實忍不住,自己點了香,衝那墓碑拜了拜。

  “二位沒能白頭到老,實屬遺憾。如今二位大仇已報,我也會與子逐好好相守一生。”

  尹辭像是緩過來了,笑著揶揄道:“怎麽,天下第一美人的名號,殿下就這樣認了?”

  時敬之幽幽地瞧了他一眼,又衝那墓碑躬了躬身:“二位算是我的祖宗,我還有一事要說清——此人沒有引誘於我,是我心甘情願。來日九泉下遇到,切勿將此人當做蒙蔽小輩之徒。”

  尹辭:“……”

  行,狠還是這小子狠。時敬之確實算是孫妄後裔,他當真無話可說。他們這日子過得算是蜜裡調油,可惜不知為何,當初互相逗弄的習慣似是改不掉了。

  “回去吧,這回來西北,我就是想與這些事做個了結。”尹辭玩著時敬之的發尖。“再往西走兩個時辰,還趕得上那邊的晚集……什麽人?!”

  感受到氣息的一瞬,尹辭順手拔下時敬之的發簪,朝氣息來源處一擲。來者特地隱了氣息,顯然有幾分本事。

  見行跡敗露,隱蔽者從亂石後走出。那人高鼻梁深眼窩,一身西隴軍服,分明是西隴的探子。

  沒了發簪的時敬之:“……”

  那人身後跟著一支小隊伍,顯然沒想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還能有大允人來。西隴士兵功夫不差,沒一會兒便將兩人團團圍住。尹辭眯起眼,下意識將時敬之護在身後。

  西隴人沒有貿然攻上前,而是以西隴語言極快地交流。

  “這兒有大允人?是士兵嗎?”

  “這裡埋的都是些沒身份的人,這兩人的身份估計高不到哪裡去,他們是那個……江湖人士吧。馬上那旗子我知道,是江湖郎中用的旗。”

  “那殺了吧,反正對面就兩個人。”

  “臉都長得不錯,不如抓回去當奴隸,能賣個好價錢。”

  “那你們可得有點本事。”尹辭用地道的西隴話插嘴。無聊了上百年,他連繡花都學了,更何況臨近國家的語言。

  “把簪子送過來,這事兒還有的談。”時敬之的西隴話同樣流暢。欲子學識淵博,本性也暴露無遺。

  他的簪子!哪怕是從赤勾教順手拿的大路貨,那也是子逐親手為他插上的簪子!

  時掌門選擇性無視了尹辭將它扔出去的事實。

  西隴士兵:“……”

  西隴話與大允官話相去甚遠,能懂的人少之又少,這兩個人絕對不簡單。

  “殺!”士兵們果斷達成共識。

  尹辭冷笑一聲,空手向前。他手中無劍,劍風卻銳利如上好兵刃。時敬之也毫不客氣地燃起金火,從馬上抽出藥到病除旗,金火火光衝天而起。

  時敬之的內力仍然駭人,卻不如先前那般近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有了些凡人的味道。而尹辭劍風交纏中,竟帶起了幾分微弱的銀色光輝。

  時敬之放慢動作,屏住呼吸。

  先前他們征戰沙場,尹辭用的是慣用的劍氣。畢竟這習慣持續了百年多,他打得實在順手。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心境變化,這會兒尹辭的劍意之間,隱隱有了內力的味道。

  尹辭本身似乎也相當驚異。他好似一個臥病在床多年,如今再次立起走路的人。時敬之眼看著那內力從陌生滯澀到稚嫩笨拙,再到渾然一體一氣呵成。

  不過細細一想,這狀況也不算奇怪。尹辭先前失去內力,不過是懸木太大。經脈相連後,他修出的那點兒內力全部泥牛入海。如今他們兩人相連,精氣只在兩具身體內回轉,反而彼此增強,頗有話本中的“雙修”之意。

  只見那劍氣酣暢淋漓,自由不羈。銀色光絲在空中蕩出水紋似的密集漣漪,猶如夏日驟雨落於江河。暴雨所到之處,西隴士兵無聲地倒下,銀光與血光交相輝映。

  ……那是很久以前,掃骨劍還未誕生之時,“尹子逐”的模樣。

  這興許是給孫妄夫婦最好的送別。

  時敬之忍不住勾起唇角,旗上陽火又旺了些許。

  水火纏綿,輝光映亮荒野。鮮血四濺,西隴探子盡數殞命墓前。尹辭自個兒灌了半壇酒,就地取敵人首級,給孫妄添了點祭品。

  時敬之則從血泊中扒拉出簪子,擦了個一乾二淨。兩人相視一笑,誰也沒有多言。

  “子逐,幫我戴上。”

  “待會兒,我手上全是血。”尹辭立在屍堆之中,神色略微為難。“別拿這便宜貨色了,待會兒去晚集,我給你挑支好的。”

  “這支就挺好,沾血也不錯。”時敬之兀自湊近,低下頭。“來。”

  尹辭拗不過他,隻好小心翼翼地束起了那頭涼滑發絲。

  “不過待會兒去晚集,該買的還是要買。”時敬之念叨。

  尹辭失笑:“行,依你。”

  驕陽似火,酒氣與血氣一齊蒸騰。墓碑靜靜立著,頑石表面,一道細細的縫隙悄然裂開。

  如同一抹笑意。

第161章 王爺

  那羅鳩之戰後,皇帝的身子一日日好了起來。群臣隻道上天護佑,教皇帝免了病痛之苦。僅有少數人曉得內情——當初許璟行那將人文火慢燉似的怪病,分明就是國師一脈弄出來的。引仙會神通廣大,搞不好在許璟行當太子前,就叫人塞過雙生根了。

  引仙會由見塵寺暫時接管,而江友嶽與曲斷雲被關進了天牢深處。許璟行有心折騰兩人,便以戰亂未平的理由吊著,既不審也不讓人見,也不知那兩人多久沒見陽光了。

  比起這位皇兄,容王殿下的狀況要更糟一些。

  許璟明也算經了大風大浪,他偶爾會想起初下鬼墓那會兒,與現下一比,簡直恍若隔世。

  熟知許璟明的人不少,都道容王殿下改了性子。先前許璟明眼高於頂,絲毫不將下人命當命看。誰想這一陣刀山火海滾過來,他整個人不知說是老實了還是蔫吧了,再沒了那副唯我獨尊的模樣。

  老仆晚上給許璟明端安神湯,此人正朝著房中盆景發呆。夜晚安靜,推門的吱呀聲尤為刺耳。許璟明整個人被嚇得一哆嗦,等老仆放好湯盅,他又鬼使神差似的冒出句“多謝”。

  這回驚嚇的成了老仆,他差點打翻湯盅,懷疑自家主子是不是給什麽奪舍了。

  不過見許璟明把湯盅蓋子往嘴裡塞,老人又打消了這念頭——王爺估計是在先前的亂子裡受了驚,還沒緩過來呢。

  許璟明確實是沒緩過來,他這心態忽上忽下,著實擺不到正地兒。先前他自詡皇家血脈,尊貴無比。結果曉得懸木真仙之事,他的自我評價迅速從“人上人”跌到了“一隻大點兒的螞蟻”。自個兒先前的冷酷和豪橫,如今想來全成了笑話。

  容王殿下心態崩得不行,連架子都擺不利落。畢竟大家都是螞蟻,誰比誰高貴呢。但是換態度待人是要臉面的,許璟明這人面皮薄,著實拉不下臉去。如此矛盾拉扯,最近這些時日,他硬是一個心安覺都沒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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