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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神》第164章
  “不要想東想西、白白拖垮自己。你我有個好目標——將陵教連根拔起,當然能算贖罪。”

  “……小子,你要一定追究這些年來死的人,那老子也得分一半過去。咱倆同罪,行不行?”

  到了最後,喻自寬這樣說。

  偌大的朱樓讓閻爭如履薄冰,那間小小草屋卻能為他覓得一絲解脫。在那荒蕪的山間、溢滿瘋狂的霧氣中,閻爭竟然找回兒時平穩生活的一點影子。“活在世上”一事,似乎不再是純粹的痛苦與折磨了。

  身後的萬丈深淵多了圍欄,他無需再獨自行走於黑暗。

  比起初相遇時,喻自寬那份瘋狂也淡了不少,滔天仇恨化為沉穩執著。於是閻爭將陸逢喜派往鬼墓,期望喻自寬見血仇已報,將滅教之事看得稍輕些。

  喻自寬已不複往日癡狂,定能看出陵教只剩最後一口氣,及時抽身才是最好的。

  可惜太衡人倔到了骨子裡,喻自寬不僅沒有離開,還將血蠱解藥交給了他,沒有半句抱怨。

  “這樣就扯平了。”喻大俠嘖了一聲,搖搖頭。

  不過結局姑且算完美,閻爭輕歎。方才與喻自寬對話,剛觸及到對方言語裡的關心,僅存的軟弱便克制不住地迸發,閻爭險些動搖起來——

  他差點想要活下去。

  好在深厚的痛苦陪伴了他數年,只是一絲柔軟的眷戀,一衝便能衝散。喻自寬沒有沾染無辜者的鮮血,當然該活下去。而自己位於漆黑的漩渦正中,早就沒了資格。

  霧氣被落日染成灰紅,終於,閻爭耳邊轟然一聲炸響。說是炸響或許不夠準確,那聲音跳過他的耳朵,直接轟入他的腦髓。一股陌生的恐懼自腳底衝上,閻爭抑製不住地打了個哆嗦。

  這等威勢……大概是那請神陣。

  陣法啟動的下個瞬間,周圍空氣突然黏膩數倍,將閻爭整個人牢牢壓在椅子上。法陣之中,他全身泛起針扎似的疼痛,伴隨著空虛的冰冷。

  寒冬已過,眼下的感覺卻像裸身立於嚴冬冰雪,又如同被夾在石磨中細細碾碎。他內髒抽搐,心臟狂跳,四肢完全不聽使喚。大地微微顫動,柴釁的頭顱順著台階滾下,滾入驚慌失措的人群。

  這裡聚集了整個大允最殘酷、最不可一世的瘋子。他們往日視人命如草芥,如今卻通通跪伏在地上,在死亡前發出不成聲的尖叫與哀鳴。

  閻爭眼前一陣陣發黑,嘴角的笑容卻越來越大。

  ……這回真的結束了,他閉上雙眼。

  這是他最渴望的瞬間,不過與閻爭一直以來的想象不同。到了最末,他竟存了淡淡的惦念之情。陵教毀滅,那人也能解開心結,繼續前進了吧。

  誰料就在下一刻,閻爭久違的頭皮一痛——一雙手揪住他的長發,強迫他站起來。

  “差不多行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啞著嗓子道,“小子,咱們跑。”

  縱霧山下。

  夕陽西斜,原本混亂的各教派通通凝固在原地。

  枯山派那個詭異的金絲火籠還撐著,“籠中鳥”成了四隻。除了不想湊近沾腥的沈朱,枯山派四個人立在陣法中心。陵教大人物早早撤走,赤勾教也沒留下多少人。太衡本就無意爭鬥,場面早就成了嘍囉開會。

  山上變數一生,這回更沒人存心思靠近枯山派。

  陵教的霧墳陣還沒撤除,那怪象被襯得相當明顯——就像有什麽看不見的巨物自山中探出,它的動作如同一條靈巧長舌,在廣袤的縱霧山上四處掃過。眾人目所能及之處,所有霧氣都被翻攪得混亂不堪。一層層濃霧如同風暴中的江潮,被迫掀起奇形怪狀的巨浪。

  有些陵教人士還在往山上撤,不過數十步的距離,所有人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跪坐在地,痛苦而虛弱地掙扎,像極了被蛛網纏住的絕望飛蟲。

  雖說速度不同,陵教教徒們都在逐漸乾癟,仿佛被什麽抽空一般。幾個下人甚至已經倒在地上,體態癟如乾屍。沒過多久,他們的屍體宛如火爐上的冰塊,慢慢皺縮扭曲、變扁變小,化作一灘千瘡百孔的人皮毯。

  最終消失一空。

第102章 豐收

  小半個時辰前。

  喻自寬下山,正趕上請神陣發動。他果斷安置了剛帶下來的小門派,大大咧咧躍進被包圍的枯山派。

  “我還得回去一趟。”他語速極快,“此陣狀況怪異,各位可有頭緒?”

  時敬之瞄向他髒兮兮的面具:“這陣威勢甚大,閣下還是放棄為好。縱霧山這麽大,小門派四處亂跑,必定會有犧牲。我們盡人事聽天命,這樣就……”

  喻自寬打斷了他,聲音裡多了些苦味:“唔,我明白了。各位,就此別過吧。”

  時敬之歎了口氣:“這陣明擺著攝人精氣,封人行動,內力高強者是能多活一時片刻。可進陣後氣力全無,逃是逃不掉的。”

  “我曉得,可是阿爭還在裡頭,我非去不可。”喻自寬搖搖頭,轉身便要走。

  “且慢。”

  尹辭突然出聲。

  他解下頭上的白玉發帶,一頭長發瞬間披散。尹辭撫了撫那發帶,繼而看向時敬之:“這發帶刻了防護術。防護陣本質是精氣罩,請神陣先耗罩子,罩中人存下氣力,還能行動片刻。”

  時敬之瞬悟:“阿辭,你該不會——”

  “以人為材,術法效果最好。”尹辭笑了笑,笑意中的陰冷散去大半。“不過師尊不準我自傷,此事還要師尊相助。”

  吊影劍劃過,尹辭一頭長發被削去不小一截。他將發絲飛快理好:“正好師尊傷口未愈,再加點血即可。”

  誰知他還沒扎好發絲,時敬之也飛快削了一大截長發。時掌門兩隻傷手輪流順了會兒發絲,原本黑亮的頭髮散發出濃濃血氣。

  “多多益善,有備無患。喏,阿辭,結在一起吧。”

  時間緊急,雖說尹辭覺得自己被這小兔崽子調戲了,他終究沒去深究。

  尹辭把兩股長發牢牢束起,與發帶一同遞給喻自寬:“拿著,進山後立刻啟動術法。請神陣太強,它撐不了多久,務必快去快回。”

  見喻自寬張嘴,尹辭眉頭一蹙,當即堵道:“感謝的廢話不必多說。這發帶是我珍重之物,萬一不成,你死也要死在顯眼地方,我好去尋它……行了滾吧。”

  喻自寬狠狠吸了口氣,吞回溜到嘴邊的話。他把那一大團血發揣進懷中,直衝縱霧山。

  時敬之瞬間扭頭:“珍重之物?”

  “實話實說罷了。”尹辭好笑地瞧了他一眼。

  “少見阿辭這樣熱心。”

  尹辭瞧向喻自寬離開的方向,微微收了笑容:“俗話說事不過三,可有些事情體味過一次就夠了……只不過是感同身受。”

  珍惜之人慘死,自己卻無能為力,這無疑是世上最令人窒息的苦痛。尹辭習慣了冷眼旁觀世間種種悲劇,如今他的心被剝去殼子,漸漸軟了下來,甚至生出個近乎幼稚的念頭——自己幫了喻自寬,興許積了些德,能讓類似的厄運不再重現於時敬之身上。

  可這想法實在微妙,他一張老臉皮也撐不住,斷斷不會說出口。

  縱霧山中,朱樓廳堂。

  仿佛在瓢潑大雨中躲進屋簷,閻爭身周霎時暖了幾分。那股子重壓被什麽抵擋在外,讓他能夠再次呼吸。

  閻爭挺直打抖的膝蓋,努力掀起眼皮:“喻自寬?”

  “嗯。”喻自寬把面具一推,“時間有限,先走為上。”

  請神陣毫無憐憫地運轉,年輕強大如閻爭,這會兒也奄奄一息。年歲大些的孔長老之流,眼下化作地板上的扭曲皮肉,已然斷了氣。

  閻爭動動乾裂的嘴唇,半天沒發出聲音。他氣喻自寬太認死理,竟然敢回頭闖死陣。而對“居然有人願意為他折返”一事,閻爭又控制不住心口的酸楚喜悅。

  “我明明為你安排好了。”他再次扯住喻自寬的袖子,有些神志不清。“你得送無辜的小門派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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