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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神》第145章
  施仲雨支著酸痛的身體,一字一頓道:“師父曾教導我,凡事要親眼去看,親自去想。入宓山宗前,時敬之曾有機會甩開我。若他有不軌之心,必定不會這樣做。”

  秘典禁製需要高人才能解開,施仲雨迷迷糊糊地想。陳千帆恰好也是個高人,要把激活秘典之事賴在枯山派頭上,“發現時敬之圖謀不軌,陳千帆激活秘典殺之”才能說得通。

  可她並沒有看到這樣的事,她是人證,枯山派唯一的人證。如果在這裡為自保說謊,枯山派必定要接下這盆髒水。

  “弟子並非被歹人所騙。事態未清,疑罪從無,弟子不會信口胡言。”

  戚尋道沉默良久。他面無表情,氣息頓弱,整個人似是老了十歲,又像是得了某種解脫。

  “老夫重病,並非妖邪作祟、惡人謀害,只是天命已到。門派正值多事之秋,你卻率人為老夫強行延命,耗費人力、金銀無數。你親身替老夫擋災,情深義重,卻為此誤入歧途,與歹人聯手,已失我太衡本心。”

  戚尋道一雙枯乾的眼緊緊盯著施仲雨:“仲雨,你可有話要說?”

  施仲雨撐起病體,半跪在地,脊背挺得筆直。

  “弟子無悔。”

  戚尋道環望四周,有些弟子臉上浮現出怒意或悲戚,到底沒敢吭聲。他歎了口氣,又道:“身為一派掌門,念你護師初衷,我暫且將你逐出太衡,僅留掛名。若想再踏此門,你可要想好了。”

  施仲雨維持著半跪的姿勢,倔強地一言不發。

  “作為尋常老人,能多活幾日,我的確受了恩。我屋內那盆白蘭,你帶出去吧——哦,記得換個盆,盆子是太衡財產。”

  說到後面,戚尋道的聲音越來越輕,說不出是失落還是感慨。

  “師父……”

  “快走吧。”戚尋道淡淡道,“我一個必死之人,不能不知好歹地耗弟子陽壽。最近風雨不止,你又被老夫病體拖累,記得多添衣服。”

  施仲雨被金嵐扶離大殿,她剛踏上第一層台階,身上的熱度驟然消失。施仲雨僵在原地,遍身極熱之後是極冷。多日的奔波、苦痛與擔憂,此刻統統化作一攤可笑至極的飛灰。她第一次挺不直脊背,全身像是被什麽抽空,重新灌入北地冰川的寒風。

  擋災符一朝發動,不會被輕易毀去。擋災效果消失,可能性只剩一個。

  戚尋道自斷經脈而亡。

  半個時辰後,太衡大門前。

  “大師姐,你……你也別太傷心。掌門沒把你從太衡徹底除名,等這陣亂子過了,你肯定還能回來。”金嵐吸著鼻子,遞給她那盆蘭花——按照戚掌門的囑咐,那是她唯一能帶走的東西。掌門新喪,太衡內部有無數事務要處理,除了金嵐,無一人來送她。

  施仲雨伸出雙手,小心地插入花盆,將蘭花與盆中土一同取出。

  “我……”她剛開口,一顆心突然猛地一跳。

  那盆土的底部,她摸到了什麽硬而涼的東西。

  施仲雨沉吟片刻:“金嵐,先把盆還回去吧,如今派內事情多,別顧著我了……我暫時不會遠走,你我改日再聚。”

  金嵐一步三回頭地走了,一雙腫泡眼非但沒好,眼看著越來越腫。身邊無人,施仲雨將蘭花與土包好,再悄悄以袖子擦淨那冰冷物事——

  看清那東西的刹那,她雙目一酸,險些把嘴唇咬破。

  太衡逆陽令。

  太衡掌門隨身佩戴正陽令,逆陽令則由地位僅次於掌門之人掌管。執逆陽令者,可在掌門失德之際以此令指揮太衡門人,正其言行,或是……

  乾脆將掌門廢除。

  戚尋道掌管太衡數十載,德高望重。為表敬意,執令者早已歸還此令,由戚尋道一人保管。太衡平穩太久,他們幾乎忘了還有這東西存在。

  掌門……不,她的師父是明白的,她想。戚尋道興許看穿了什麽,可他衰弱至極,周遭又環繞著無數人,唯獨沒有時機與時間。

  見塵寺長期封寺,宓山宗事發古怪,太衡派又於此刻不得不更換掌門。

  山雨欲來,大允江湖延續百年的和平,怕是維持不了多久了。

第90章 一箭

  見塵寺的消息很快傳開,枯山派成了武林人重點關照對象。

  陳千帆的法器再次救了眾人一命。木船還剩不少妖屍“燃料”,雖說速度比不得箭馬,五人披星戴月地趕路,回到縱霧山也只需七日。

  誰能料想枯山派逃得如此之快,中原南部的防備尚不完備,暴露的可能性小些。

  時掌門對不得不藏起寶貝旗子一事異常委屈。除此之外,他一路上安分得有點不正常。木船停下,他就踏雪而起,規規矩矩地練武。木船不停,時敬之便研讀陳千帆的記錄簿——活傀咒不是真正的灌頂之術,術法一收,陳千帆的經驗與知識便會流水般逝去。好在時敬之有過目不忘之能,雖說不能留下人家十成力,三四成還是可以的。

  只是輕飄飄“留下”兩個字,也需要時敬之趁熱打鐵,廢寢忘食。

  見時敬之這副模樣,尹辭有些安心。時敬之並未被那日的一絲情動擾亂步伐,那麽無論他打算怎樣處理那些情意,自己只要守在一邊,順勢而為便好。

  就算時敬之強調“合作”,自己歸根結底當過他的引導者,情感上本就佔優。若是為一己之欲出手,在緊要關頭肆意引導此人情感,與“利用”無異。

  而在這世上,他唯獨不想再利用時敬之。

  想法既定,尹辭的舉動並無任何改變。兩人親密依舊,不過偶爾多了些曖昧逗弄。那點精巧的心悸被攤開來曬,一來二去,別說時敬之,尹辭自己都快被自己騙過去了。

  仿佛那日花燈之下,時敬之只是玩笑,而非調情。而他只是心驚,不是心動。

  這樣也好。世間漂泊百年,他怕是世上最為清心寡欲的人。就算重回世間,一顆心也蓋了厚厚的泥土,生不出多鮮明的愛恨。不過一縷繾綣向往,能為他照出方寸光輝,已是意外之喜。

  結果等到了縱霧山附近的小鎮,時敬之又悄悄蹭到尹辭身邊。

  一行人專挑荒野偏僻之地走,如今要重回“人間”,沈朱率先出去探查情況。閆清照舊與蘇肆戰鬥,一副豁出命的架勢,已然能與蘇肆打得像模像樣——自從秘典一戰,這位閻家後代比先前還要沉默。尹辭能看出此人有心結,只是閆清一根直腸子,繞不出多麽陰毒危險的花,他也就隨他去了。

  畢竟他更操心另一位。

  尹辭把烤架上的兔子翻了個面,斜眼看向湊近的“另一位”。時敬之滿身是練武後的汗水,人未到,腹中嘰裡咕嚕聲先至。

  然而時掌門的頭等大事並非討要食物,他趁四下無人,心思重重地問了個問題——

  “阿辭,你到底活了多少年?”

  尹辭給他塞了條烤兔腿:“三百多年吧,記不清了。怎麽?”

  時敬之不嫌燙,一口咬住焦香流油的兔肉,含糊不清地松了口氣:“那還挺年輕。”

  問得沒頭沒尾,回得莫名其妙。尹辭疑惑地瞥著時敬之,隻覺得此人對年輕的定義怕是出了大問題:“臭小子,損我麽?”

  “我只是想你要活了千年之久,那得怎麽辦——哪怕是陳前輩,也沒調查過那麽久遠的事情。三百多年前麽,大允那會兒建國,應該還留下不少記錄。”

  原來這人還沒學會“輕重緩急”怎麽寫。尹辭哭笑不得:“不滅之身的事,等你活過今年立冬,再和我一起研究也不遲。”

  時敬之語氣裡多了點不滿:“我想知道你的事,跟不滅之身沒關系。”

  “不要浪費時間,當下還是視肉為先。”尹辭烤肉的手頓了頓,刀尖又挑起一塊肉。

  “解禁製前,我一日有九個時辰求生,兩個時辰歇息,一個時辰用來害怕。現在都想起來了,還是九個時辰求生,兩個時辰歇息……剩下一個時辰考慮你的事,怎麽能算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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