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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神》第217章
  貫烏劍乃太衡第一劍,據說是以千年炎鐵所製。其劍身無火自灼,又不顯紅意。哪怕無人執劍,胡亂碰觸也會燙傷。太衡特地以寒玉劍鞘封之,雪亮劍身配上潔白劍鞘,色若白梅積雪,凜冽而不失美感。

  相比之下,慈悲劍仿佛一塊石頭菜板。硬要誇,也只能誇出“樸實無華”四個字。

  兩人的武功都是剛正至極的路數。場中一時飛沙走石,無論是拳腳相撞還是刀刃相擊,總能掀起灼熱氣浪。此時明明是春日,擂台四周卻像炎夏般酷熱。

  硬要說區別,那曲斷雲打得肆意熱烈,閆清照舊柔和保守。饒是與周長老一戰攢了些手感,閆清卻仍覺得自己如同面對燒熔的鐵水之浪,防不住那洶湧而來的灼熱劍氣。

  面對如此強敵,閆清緊握慈悲劍,晶亮汗水順面頰滑下。

  他曉得曲斷雲很強,卻沒想過此人能強到如此地步。上回他們在赤勾教總部對峙,此人壓根沒用實力。

  尹辭是閆清見過的頂級強者,閆清本以為曲斷雲再強,也要比尹辭弱上三分。如今一看,此人足以與尹辭交手——

  曲斷雲的內力比時掌門弱個四成左右。考慮到時敬之不是凡人,曲斷雲的內功足以笑傲天下。更別說他的外功比時掌門強個足足四成,再配上雄渾內力,此人足以與沒有內力的尹辭打得有來有回。

  ……要達到這樣的水準,天資得過硬,還須得日複一日勤學苦練。可見這曲斷雲絕非好高騖遠、眼高手低之輩。

  不妙。

  尹辭強在招式精妙老練,氣勢猶如冬日冰泉,冷冽無比。時敬之強在悟性與內力俱全,招式變化莫測,而氣勢隱含天地之威,純淨無垢。

  曲斷雲則不同,此人無論是招式還是氣勢,都能以“霸道”二字概括。

  “怎麽,方才你可沒有如此束手束腳。”

  發現閆清格外謹慎,曲斷雲沉聲道。

  “既然知道不敵,不如你我早點來個了斷,莫要浪費時間……閆清,難不成你想躲上一整日?”

  曲斷雲不顯疲態,他余光掃了眼時敬之,將劍一收——

  呼的一聲輕響,緊接著台下響起一片驚呼。貫烏劍上燃起金色火焰,刺得人眼睛酸痛。曲斷雲同樣效法施仲雨,竟以內力燃起純粹陽火,招式與時敬之的“陽火覆旗”毫無差別。

  閆清被震在當場,不禁怔然。

  他在太衡長了十年,見過形形色色的太衡弟子,曉得凡人界限在哪。按照尹前輩的話來說,曲斷雲八成也是個極出色的“妖材”。而自己已然在源仙村被驗過正身,是凡人無誤。

  曲斷雲天資比他高,環境比他好,習武時間比他長,勤奮也未必不及他。日積月累的功力說不得謊,他在各處都被曲斷雲徹底碾壓,確是沒有勝算。

  有的人生來活在天上,有的人生來落於沉泥。人與人生而不同,饒是世人如何以“拚搏可解”遮掩,這天命定下的差異終究不可忽視。

  “你究竟想要什麽?”

  下一次劍身相撞之時,閆清嘶啞著喉嚨發問。

  “權勢名利手到擒來,你已然站在人世運勢之巔,為何還要針對掌門?你究竟想求什麽,成仙麽?”

  曲斷雲冷哼一聲:“求又如何?不求又如何?”

  “你既知道閻不渡是皇室中人,又隸屬引仙會,應當曉得他的結局……閻不渡一生想要成仙,卻在臨門一腳時自盡。曲掌門比他明事理,總該拎得清。”

  “老話說得好,燕雀安知鴻鵠之志。”曲斷雲歎道。“我與你無話可說。”

  兩人內力傳音,曲斷雲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輕蔑之情。

  非但沒得到答案,他連信息都沒激出半點。閆清緊咬牙根,忙著被動防守,嘴裡一陣陣發苦。曲斷雲的劍招猶如激浪怒濤,閆清的門服滿是灼痕,身上也多了不少血淋淋的傷,全身上下硬是找不到一處囫圇地方。他的發繩不知何時斷了,不長不短的頭髮亂糟糟地散下,發梢被血浸得透濕,看上去尤為狼狽。

  這回沒在台下看到蘇肆,閆清反而松了口氣。這模樣太過丟人,阿四要瞧到,又要跳腳罵人了。

  按說勝負已然明了,可曲斷雲不停,閆清也倔著不喊停,繼續著這場單方面的折磨。

  自己受了重傷,再被太衡一關。“很快不治身亡”有理有據,不難解釋。

  看來曲斷雲知道他身正不怕影子斜。怕關他的時間久了,太衡門人對“閻家後代必死”一事生疑,對自己這個能拿慈悲劍的下人起惻隱之心。

  閻爭被太衡門人包庇一事,估計曲斷雲多少也知情。他這樣做,是要從根本上斬斷一切意外的可能。閻家後嗣的身份在這,台下沒人覺得不妥,叫好聲一浪又一浪,震得閆清雙耳發痛。

  百年過去,世猶如此。

  “出手嗎?”饒是時掌門不把外人當人,閆清好歹是他護在麾下的。見到如此慘狀,他著實有些看不下去。

  “再等等。我與那小子打過,他還沒到極限。”

  “我、我給他漲點月錢好了……唉,明明後頭有你接著,他何必拚成這樣。”

  “敬之,我帶過許多兵,見過不少妖材。妖材天生優異,按照常理,如果妖材甘願拚搏,凡人是如何都趕不上的。”

  尹辭目不轉睛地盯著台上。

  “但你我看過見塵寺的記錄,閆清此刻拿著的,正是‘凡人’所做的劍。”

  時敬之排戰時歪打正著。曲斷雲是閆清最好的對手。能否想通其中關鍵,還得看閆清自己——

  頭頂晴空萬裡,四下是不算繁華的村鎮。對手劍式熾烈,身上的燒傷痛徹心扉。恍惚之間,閆清仿佛回到息莊一隅,回到盛夏燃火的灶台前。

  柴房悶熱如酷刑,他被醉酒的父親晃悠著踹翻,燒紅的鐵棍在脊背上一下下狠戳。

  【剛才端的肉都酸了,小畜生,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想毒死老子?是不是?】

  【咱家沒井,天熱放不住,爹……那是最後的肉了,還能吃,真能吃。】

  【放屁,給親爹吃臭肉,我看你就是想藥死老子!】他的解釋沒有半點用處,他的父親壓根聽不進去。【娘的,怎麽一股焦味,好好的飯又燒糊了,還說不是故意的!】

  因為他在被踩在地上打,壓根站不起來,更不可能看火。但是閆清乖巧地保持了沉默——若是繼續解釋,怕是打得會更狠,飯糊得也會更厲害。

  就算他盡力呼救,村人也不會幫忙。說不準這會兒正有人待在院外,指指點點看好戲。

  【這才對頭。】

  見閆清不反抗,他的父親才心滿意足地松了松腳。

  【就你這身板還想害老子,早知道打不過,就別做這些多余的事……記著點,人的命是老天給的,你這輩子就這樣了。】

  回憶與現實扭曲地融在一處,閆清搖了搖昏沉的腦袋,繼續機械地抵擋進攻。對面劍氣越來越盛,他精心系好的長命鎖繩子被削斷,小小的銀鎖叮的一聲落在地上。

  曲斷雲掃了眼長命鎖,不屑地哼了一聲。

  兩道聲音一先一後,混合成一道驚雷。

  閆清突然笑了。血汗之中,這個笑容格外單純,由此帶了點瘮人的意思。他放棄防守,就地朝前一滾,將那長命鎖緊緊收入懷中。

  “我曉得了。”他咕噥道,“原來如此。”

  還沒等曲斷雲反應過來,閆清將石劍猛地朝石台上一插。擂台石塊哪敵得過幕炎石,頓時被擊成數塊。慈悲劍一挑一掀,石板與石塊齊飛,個個都沉重無比。曲斷雲長劍狹窄,一時防不住這麽多碎石,不得不後退數步。

  “雕蟲小技。”

  “是啊,雕蟲小技。”閆清笑道,“你我拚的,可不就是這些雕蟲小技?”

  慈悲劍劍氣剛而不厲,劍風托起石塊,使其顛簸於空,久久不落地。曲斷雲視野受限,隻得以劍氣裂石,誰知石塊越裂越多,越來越礙事。

  空石大師亦是凡人,實力照理不如閻不渡。世間比試,比的又何止是“一方高下”。一問萬千答,“武”只不過是答案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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