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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糖》第 18 章(18)
同性戀這三個字從陳寅口中擠出來的那一刻,像是同時也有什麼跟著一起出來了。

是這段時間反復抵抗,反胃,逃避,拉扯,被束縛,墜入,掙扎……惡性循環形成的一塊爛肉。

就卡在他的喉管裡,吐不出來,咽不下去,讓他無法觸踫,摳也摳不到,喘口氣都不順暢,白天黑夜的難受。

現在好了。

是的,他是同性戀。

他承認了,不躲了,可以了吧。

醫生看見病人說完就攤在椅子上,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全部的生命力,受傷的那隻眼楮卻在不停流淚,他安撫道︰“您先平復一下自己。”

陳寅撈起髒兮兮的濕衣服擦了把臉︰“我平復了。”

醫生確定病人並沒有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便去飲水機那給他接了一杯溫水,讓他喝兩口。

三分鐘後,醫生才遞過去一張紙和筆︰“請您填一份心理測試問卷。”

陳寅舔掉嘴上的水漬,拿筆填答問卷,他很久沒寫字了,下筆生疏不說,還出現了不會寫的情況。

想在手機上打出來,照著抄,一摸口袋才想起來,今晚他把手機落在宿舍裡了。

醫生體貼的把自己的手機給他用。

陳寅解決了字寫不出來的困擾,還是填得很慢,有時候他會停下來,眼楮瞪著壓在手肘下的紙,臉上是陷入回憶的神情,指間的筆快要被他掰斷。

任何一個心理醫生在場,都能看出病人的內心世界一片狼藉,且無法自行重建,這是經歷過嚴重的創傷,遭到了極大打擊的表現。

外形剛猛強壯的人,內心有可能脆弱破碎。

站在黑暗中,四周什麼都看不清,急需一點點光亮,一個引路人。哪怕只是個過路的也好。

.

陳寅填完問卷交到醫生手上的那一刻,他的耐心就被塞在一個沙漏裡,不斷流失。

診室裡響著舒緩的音樂,音量輕柔得猶如耳邊呢喃,空氣裡彌漫著一股味道,不是香水味,也不是檀香,聞起來能讓人感到放松,如同置身林間的小船上,風輕輕吹,幾片葉子在半空飄落,歲月溫柔陽光明媚,生命多美好。

可這對陳寅沒有半分作用,他開始抖腿啃嘴角,捏搓指腹,眼珠焦躁的亂轉,不一會他坐不住的站了起來,健碩的上半身撞上桌沿,製造出的動靜帶著略顯粗魯的壓力︰“我有哪道題漏填了嗎?”

“沒有,您都填了。“醫生說,“您坐下。”

陳寅沒動,呼吸急促,耐心明顯已經所剩無幾了。

醫生拿起被捏出了個坑的鋼筆,把筆帽轉了回去,語氣平和道:“其實作為醫生,很需要病人的信任,這也是溝通的第一步。”

陳寅明白這話裡的意思,粗聲道︰“我寫的都是真感受,沒跟你扯虛的!”

醫生探究的目光不含絲毫壓迫與不禮貌,看出病人雖然急躁,卻沒心虛躲閃,他便開了口︰“抱歉,我沒有誤解您的意思,我只是需要確認一下。”

陳寅正要催促,冷不丁的聽到一句,“單從這份問卷來看,您不具備您所說的病癥特征。”

他受傷的眼角一抽︰“什麼?”

醫生把問卷拿起來,又放下,兩手搭在一起︰“您的大多答案表達的態度都很客觀,是站在這個群體以外的視角,沒有個人情緒在裡面,有一兩個選項更是反感……”

陳寅打斷︰“你知道這會我在想什麼嗎?”

“不知道。”醫生如實說。

陳寅垂頭看桌面︰“你幫不到我。”

說著就往外走,快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返回︰“我十幾歲外出打工,在綠皮車上認識了個合眼緣的姑娘,好了兩年多就平平淡淡的散了,後來我在二十出頭的年紀遇到了第二任,對她一見鐘情,我們分分合合了幾次,最後掰得很難看,我就開始打光棍了,我一直是比較大眾普遍的性取向,直到去年夏天,我不知道怎麼就……”

一口氣說到這,陳寅硬生生的停住,好半天才出聲,“彎了。”

“喜歡了個男的,男孩子,十八九歲,還在讀大學。”陳寅神情恍惚。

醫生沉吟了會︰“您兩段感情史都是異性戀,按常理不會突然轉變,或許現在您只是在這方面有點敏感,進入了某個誤區,把好感當成了……”

“我有反應!”陳寅瞪著眼楮大聲喊了句,用力喘息,“我對他有欲望,我不正常。”

“欲望本身不存在不正常,只有驅使欲望的人是否正常。”醫生見他脖子上鼓起駭人的青筋,忙說。

“不止是生理上的,還有心理上的,精神上的,我感覺自己被控制了,我不是我了,有雙手掐著我的脖子,讓我沒辦法喘氣,”陳寅邊說邊摸脖子,無意識的抓緊,“很痛苦,又控制不住去想,想進他的圈子,想和他一起生活,太想了,我試圖反抗了根本沒用,還會……”

醫生做著筆記︰“還會什麼?”

“怕,”陳寅的視線在虛空的一個點停滯,整個人的世界仿佛也就此停止,“還會怕他。”

醫生的聲音夾在筆尖不快不慢摩擦紙張的輕響裡,給人一種可靠的感覺︰“您能否說得詳細一點。”

陳寅幾次張嘴,都沒說出一個字。

形容不出來是怎麼樣的懼意。

目前為止方泊嶼踹過他兩腳,推開他讓他墜江,用手機砸他,這都是□□上的傷痛,能恢復。

而他現在想要努力描述的那種,是無法愈合的。

每時每刻都鮮血淋灕。

傷口不知道在哪,忘了的時候,疼。

.

醫生等了好久都沒等到病人的回應,他沒有追問,只是給病人添了水。

陳寅把水全喝了,喝完就想吐。

不是他喝得太急,是他處在一個高空旋轉的境地,失重沒安全感,眼前發黑,胃裡往上冒酸水。

“我對他身邊的任何人,是個活物都充滿敵意,我就想他看著我,只看我……夢就該是夢,為什麼要在現實中出現,出現了又不是夢裡那樣……科幻電影吧媽得,老子倒了八輩子的霉……他厭惡我,他憑什麼對我露出那種眼神,要不是他,我也不會變成這樣……”

陳寅開始激動起來,身上分泌的汗液量增大,濕了乾的衣物又泛潮,領口裡飄出一股不太好聞的酸味,他本來還有邏輯,漸漸就混亂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醫生靜靜觀察病人的狀態,發覺他自言自語的時候,有傷的那隻眼楮總是神經質的眨動︰“冒昧問一句,您眼楮上的傷,是您口中的那個男孩弄的?”

陳寅的手指倏地痙攣了一下,不說話了。

.

大半個小時後,陳寅駝著背走出診室,他握著疼得顫抖的右手往電梯口走,耳邊是醫生的勸告跟叮囑,總結起來就是兩句話。

一︰報警,遠離有暴力傾向的人。

他的傷在眼角部位,導致整個眼球都紅了,看起來就覺得疼。

可他沒辦法報警。

方泊嶼打他,他連還手都做不到,只會接受。

被打了,依然要往上湊。

哪怕已經知道方泊嶼想要他死,他在診室想的卻是下次怎麼接近對方,能不能多說上一兩句話。

陳寅的腦中蹦出舞會上見到的狗群,他的嗓子抽了幾下,想著醫生送給他的剩下一句是——去三院精神科掛個號。

他媽的,同性戀不是心理上的嗎,他精神能有什麼問題。

去三院檢查什麼,精神病?

操,這肯定是一個產業鏈,拿回扣。

他不會上當。

.

陳寅在十字路口呆站著,熱鬧喧嘩的車流人流照在他的瞳孔裡,他孤零零的吹了會悶熱的風,找到章 的號碼打過去。

沒人接。

陳寅摳著手機殼上坑坑窪窪的地方,腦子裡像是有一個燒開了的水壺,撲頂上來的水發出的聲音太吵,他想扒開腦子把水壺抓出來砸個稀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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