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聽到他這句話後,奚遲的皮膚燒得更厲害了,心跳也變得更亂……好像他還要分神隨時提防著人格切換似的。
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他總不能說要不你還是吃點鎮靜劑吧,而且隨便吃藥對病情也不好。
他在糾結之時,霍聞澤看著他微微失神的目光和輕輕扇動的睫毛,眼神一暗,又低頭吻了他泛紅的耳垂,然後順著頸側綿密地舔舐,一路往下。
奚遲頭仰了起來,脖頸線條繃緊,酥麻的感覺一波波順著脊椎攀沿炸開,隻能說交往三年,霍聞澤對他過於了如指掌,可以輕易擊潰他的防線。
在他的意誌越來越飄渺之時,他心裡仍然繃著一條弦,手指穿過霍聞澤短發的發梢,無力地抓住,氣息不穩地喚道:「聞澤……」
霍聞澤立即回應:「嗯?」
溫熱的氣息掃在他腹肌上,讓他側腰發軟。
「不行……」奚遲的喉結在空氣裡微微顫動,「你得看著我的眼睛。」
霍聞澤感覺到他確實有點怕,上來珍重地親了親他的唇:「好。」
應允了之後,霍聞澤真的全程看著他,炙熱的目光快把他盯化了。
即使這樣,他仍然有種懸在半空的緊張感,導致他沒法徹底鬆懈,所有的感覺都比平時敏銳好幾倍,折磨得他快昏了,但還要分離出最後一絲神誌,時不時在斷續的音節裡確認對方的身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霍聞澤每次回應他之後,動作都更激烈了一分。加上太久未見,兩人都有些難以自抑,到最後他覺得自己像是浸溺在溫熱的水裡,對方在他耳邊說的話,落在他發間的吻,都感覺不真切了。
第二天早晨,奚遲是被落在眼皮上酥酥癢癢的觸感喚醒的。
看他睜開眼,霍聞澤撤回去,手臂撐在枕邊看著他,目光柔軟:「對不起,沒想把你吵醒。」
奚遲近距離看著熟悉的臉,還有一絲不真實的感覺,他伸手摸了一下霍聞澤的側臉。
「有沒有不舒服?」霍聞澤問。
突然過於激烈,他腰確實有些酸痛,但沒到難受的程度,他開口道:「沒事。」
聽見自己帶著一絲喑啞的聲音,回想起昨晚的畫麵,他耳朵又泛起紅。
「我覺得你昨天還……挺穩定的,為什麼之前要吃鎮靜劑?」他終於忍不住問霍聞澤。
霍聞澤眼神一頓,薄唇抿了抿:「有時候我能感覺到他們不太平靜。」
「你以後可以告訴我,」奚遲目光認真道,「不要再吃藥了。」
他想了一下,又問:「這種有沒有什麼脫敏療法?就像我們治療周圍神經損傷的痛覺過敏,是先使用低刺激性的植物。」
他用學術討論的語氣說著,但免不了聯想到一些不那麼正經的東西,感覺空氣隱隱升溫。
「其實我嘗試過。」霍聞澤開口。
「我剛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去試過一些極限運動,比如蹦極、跳傘,想要磨練一下自己在精神高度興奮的情況下不要轉換人格。」
奚遲心跳亂了一拍,想到當時看到霍聞澤俱樂部的會員卡,他還想過這不像是霍聞澤會喜歡的活動,原來是這樣。
霍聞澤琥珀般的眼眸專注地看著他:「但是沒用。」
奚遲輕輕眨了下眼。
霍聞澤湊過來低聲道:「這些都比不上和你上床刺激。」
耳邊轟地一聲,奚遲的皮膚下迅速躥紅,連呼吸都滯住了,這也太……
他坐起來,轉過身道:「咳,我要上班了。」
霍聞澤看著他紅透的耳朵,嘴角彎了彎,因為擔心他身體而有些歉疚,又有點不舍得,但知道醫生這職業就算世界末日也得去查房,隻能道:「我送你。」
奚遲一時間覺得他們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起床後站在鏡子前麵一起刷牙,相對著吃早飯,然後換衣服出門,霍聞澤先送他去醫院,再去公司。
唯一不同的是霍聞澤比以前黏他,換衣服要站在他背後對著鏡子親他兩下,到了醫院門口他要下車,也要把他拉過來親一遍才開門。
中午休息的時候,奚遲在食堂看見高昊他們幾個似乎在激烈地討論什麼,端著餐盤在旁邊坐下。
「你今天是不是感冒了?」高昊一見他,大大咧咧地問。
奚遲一愣:「沒有啊。」
「哦,我是說早上交班的時候,就聽你嗓子有點啞。」
旁邊的護士長也跟著道:「今天降溫挺多,小奚得注意身體啊。」
「謝謝。」奚遲掩飾般地垂下眼睛,心說有那麼明顯嗎。
安妍在旁邊打量著他:「我看師弟神采奕奕的,不像是生病。」
奚遲握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默默夾菜。
高昊又繼續剛才的話題,義憤填膺道:「現在網上一片罵聲,姓趙的壞事乾絕了,還能風風光光地出來,你們看見照片上來接他的豪車了麼,真是一點不收斂啊。」
奚遲停下動作,猛地抬起頭。
「說不定他過兩天就去度假避風頭了。」安妍諷刺地冷笑道,「雖說現在趙氏的股價狂跌,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的錢也夠他風光過十輩子了。」
「怎麼會這樣呢?」護士長在旁邊嘆氣。
高昊道:「據說是證人在裡麵改口了,說之前的話都是他受威脅說的,那些事也是他們下麵的人自己搞出來的。」
奚遲連忙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新聞,看到趙鵬升的確是在今天早上因為證據不足被放了,但還是限製活動不能出市。
他心裡瞬間沉了下去,想著霍聞澤肯定也看見了,不知道現在情緒如何。
猶豫了一下,他給霍聞澤發了條消息。
霍聞澤很快就回過來,讓他別擔心,自己心情很平靜,有以後還要長期作戰的心理準備。
奚遲放心了些,緊接著又收到消息,問他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奚遲耳根一熱,心說他哪有那麼脆弱,這一天問三遍的架勢,都趕上他們第一晚之後了。
【沒有,在吃飯,下午去上門診。】
【好,我也剛吃過飯,下午開會。】霍聞澤回復道。
過了兩秒,霍聞澤又發給他一張圖片。
奚遲點開,是他辦公桌上堆積成山的文件,他能想象到周秘書把這些運過來的時候,霍聞澤心裡有多崩潰。
瞥見他微微上抬的嘴角,旁邊的安妍拖長了聲音笑道:「哎呦,師弟,少見啊,有什麼好事?」
奚遲抿起唇搖頭:「沒什麼。」
「肯定是在跟家裡那個發消息唄。」高昊也跟著調侃。
護士長開始熱心阿姨上身,笑眯眯地問:「小奚也該考慮結婚了吧?我之前聽她們說追你的人可是不少,啥樣的都有,是不是今年就能聽見好消息了?」
奚遲表情滯了一下,垂眸道:「沒有。」
護士長道:「加油啊,等到時候小高和安安看著著急,他倆就成了。」
安妍嫌棄得直翻白眼:「我跟他?那我天天紮在手術室裡不回家。」
高昊賤兮兮地說:「原來你這麼愛我,要跟我分分秒秒一起待在手術台上。」
奚遲在邊上看著他們鬥嘴,唇角也跟著牽了起來,他感覺今天心情久違地格外輕鬆。
等下午門診結束,他才看到霍聞澤給他發了條消息,說今晚可能要通宵加班。
他也知道霍聞澤作為總裁消失太久,公司上下肯定積攢了一堆事情,估計是開會後有了緊急要處理的情況,就給他回了個消息準備回家。
到了樓下,一陣凜冽的寒風刮過來,讓他打了個冷顫,果然是突然降溫了。
奚遲拉緊衣服,這時他突然看見了霍聞澤的車。
車門被推開,周秘書下車朝他走過來,遞給他一個袋子:「霍總讓我送您回去。」
奚遲把袋子裡的東西拿出來,發現是一件大衣,裹上之後暖和多了,大小也剛好合適。
他胸口仿佛也跟著泛起暖意,跟周秘書一起上了車。
「你們霍總今天是不是忙得一刻不停?」他問道。
「恨不得分出幾個人來工作。」周秘書開著車回答,「剛才開完會就被留住了,都是幾個難纏的老頭,他其實很想跟您一起吃晚飯的。」
頓了頓,奚遲道:「聽聞澤說,你曾經阻止過霍忱的計劃?」
知道霍聞澤已經把真相都告訴了奚遲,周秘書也沒什麼遮掩的了,左手放開方向盤推了下眼鏡。
「不知道霍總說的是我差點被從跨江大橋扔下去那一次,還是被關進趙家地下酒窖裡的那一次,還是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躺在趙鵬升情婦旁邊的那一次。」
奚遲一時無言以對。
半晌他才開口道:「你這些年也不容易。」
周秘書回以一個無奈的微笑。
他不知道霍聞澤給周秘書開多少工資,但應該不會低。
沉默了片刻,周秘書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跟他說:「我會盡我所能關注霍總的狀況,這也是霍總跟我交代的。」
「嗯,他跟你一起在公司的時間,應該比跟我更久,還要麻煩你了。」奚遲望著前方閃爍的紅綠燈道,「現在趙鵬升又自由了,不知道霍忱如果出來,會不會再做什麼。」
周秘書點頭:「如果切換的是其他人格,他們可能會先聯係您,我們有情況彼此知會一聲吧。」
這樣的話,奚遲就放心一些了。
正好主任的博士生托他幫忙看一下論文,晚上回去之後,他就一直在抱著貓幫學生改論文,想著霍聞澤肯定忙得焦頭爛額,也沒有和對方聯係。
沒想到一夜之間,事態又發生了變化。
第二天早上交班之前,科室醫護們都坐在會議室,不少人竟然在交頭接耳地看視頻,一反平時紀律森嚴的常態。
奚遲走進來看見情況,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低聲問坐在旁邊的安妍:「發生什麼事了麼?」
安妍也拿出手機,打開了一個直播平台翻了翻:「在這,這個現在還沒被封,不過估計也快了。」
奚遲定神看著視頻,是遠景拍攝的一棟大樓,看標誌應該是趙鵬升集團的一處,樓下熙熙攘攘圍得全是人,隱約見到樓頂上也有幾個人。
「這是趙鵬升公司總部大樓,樓頂那四個人都是趙鵬升的屬下或者親戚。」安妍跟他講著從網上看來的前情提要,「他們在上麵玩一個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
「遊戲?」奚遲難以置信地皺起了眉。
「是的,他們四個身上都綁了炸藥,必須輪流揭露他們在趙鵬升指使下犯的罪行,如果誰說了假話或者說不出來了,他身上的炸彈就會爆炸,然後隻要趙鵬升從暗處出來自首,他們就都會沒事。」
奚遲後背發涼,這個行事方式,難道是……
安妍也說道:「他們都說就是上次度假山莊那個人,炸彈一定是假的,但是這次他們身上的是連著脈搏的,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去取它,都怕萬一是真的呢。」
視頻裡傳出了聲音,應該是樓上放了擴音器。
樓上的人看不清臉,隻能從聲音聽出他的恐懼:「去年,去年趙鵬升為了競標一個項目,讓我去買通負責人,我行賄了三套別墅,還有現金……」
第二個人接著開口:「三年前我兒子在大學裡侵犯了一個女同學,是我哥趙鵬升想辦法封口,後來又找了個人頂罪……」
他們科室的會議室裡響起此起彼伏的吸氣聲,接著是窸窸窣窣的討論聲。
突然,安妍手裡的視頻一閃,黑屏了,應該是被封掉了。
與此同時,主任走了進來,板著臉道:「今天怎麼回事?大家都在乾什麼,交班了!」
奚遲捏緊了十指,站起來道:「主任,我出去一下。」
主任愣住了,他旁邊的安妍也愣了,問:「你乾什麼?」
奚遲出門後,立刻撥了霍聞澤的電話,不出意料無人接聽,他又打周秘書的電話,倒是很快被接起來了。
聽筒裡傳來周秘書急切的聲音:「昨晚我回公司沒多久,喝了一杯茶就暈過去了,在地板上躺到早晨才醒過來。」
奚遲捏緊了手機,霍忱,他在心裡咬牙切齒地念道。
他下樓後,立即打了輛車去華泰大廈。
到了目的地,大樓下麵人山人海,大片的人群都在仰著頭往上看,他走上了旁邊的一個天橋,才勉強不被肩貼著肩擠到無法呼吸。
此時,樓上的四個人已經循環了很多輪,說到無話可說,隻能開始講一些聽起來有點滑稽的內容。
「趙鵬升兒子的大學學歷是買的,論文也是買的,高中都沒有正常畢業。」
「趙鵬升的老婆其實原本是他的大嫂,他和他老婆聯合詐了他大哥的錢,作為本金去做生意。」
話音落下,另一個人怒吼道:「這他媽是我要說的,你說了我說什麼!」
其他三個人也很焦躁:「你趕緊想啊,別害了我們。」
奚遲聽見四周的人有的在緊張地討論,還有的在嗤笑,因為那幾個惡人被逼到這種境地而覺得有趣。
趙鵬升依然沒有一點要露麵的意思,突然,滴滴的計時聲響起,樓上那個人開始急了,大吼道:「哥!你真的不管我,不管你親弟弟的死活嗎?」
擴音器穿出的聲響亂成一片,他看見前麵除了消防隊,警方也到了,有警察正在準備上樓。
奚遲現在也不敢確定那炸藥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忙拿出手機,撥了霍忱的電話。
聽筒裡的聲音響了一聲,兩聲,三聲。
這時,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房頂上其他三個人竟然把那個身上響著倒計時的人抬了起來,搬到了圍欄邊上,想要把他扔下去,避免波及到自己。
所有人都驚呼起來。
奚遲心跳狂飆,指尖發涼,心裡不停地默念,不要,不要,霍忱,快點接,不是說什麼時候找你都會出來嗎?
下一秒,他後背突然貼上了一個堅實的懷抱,在他全身繃緊起來的同時,一隻手捂住了他的雙眼,掌心微熱,讓他瞬間墜入了一片溫暖的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被評論區的一地褲子絆了一jio,哈哈哈你們怎麼都想看那種大膽的東西,實不相瞞俺也一樣!(挺胸),等等吧,剛開始總得讓遲遲適應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