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鍾後,祝延辰幽幽地嗯了聲:“我先看看,待會再問你。”
束鈞原以為自己行動太過大膽,這人還是戒備了起來。可他仔細觀察了一番,祝延辰臉上沒有警惕或疏離,只有一點微妙的失望。
算了算了,他想。這是戰略角度上最優的做法,阿煙總會理解的,他的正事還沒乾完呢。
“你先別看了,吃完早飯再說,我飯都準備好了。”束鈞拉了拉線索牆旁的拉繩,用於隱藏的布簾瞬間落下,差點蓋住祝延辰的腦袋。
祝延辰點點頭,夢遊似的走到餐桌邊,嚴肅地瞪視桌上的杯子。
“跑那麽快幹嘛?”束鈞不滿道。他打開衣櫃,從裡面掏出兩個玩意兒。隨後他快步走近,把其中一個扣在了祝元帥腦袋上。
祝延辰這才從那冰封般的緊繃中恢復,他看了看束鈞手裡紙糊的尖帽子,表情漸漸舒緩開來。
“蛋糕就別想了,我費了老大勁兒才弄到奶油。”束鈞從櫃子裡拿出個盤子,上面擱著個大麵包,最上頭粗糙地抹了一層奶油,還歪歪斜斜插了根蠟燭。“昨天你不在,就當我們晚一天慶祝。現在時局緊張,禮物先欠著,等打完仗再補——生日快樂,阿煙。”
他將盤子一擱,靠著祝延辰坐下。
祝延辰衝那根蠟燭愣了很久,表情徹底舒緩,目光卻越發複雜。他默默吹熄蠟燭,小心切開那個塗了奶油的麵包。
“喲,你現在還會閉眼許願啊。”束鈞一隻手托腮,笑嘻嘻道。“許的什麽?”
祝延辰搖搖頭。
“……說出來不會不靈的。阿煙,小時候歸小時候,現在咱倆都快三十的人了——”
“十六年前的願望,我現在可以告訴你。”
“啊?”
“我希望你能活得比我久。”祝延辰伸出一隻手,輕輕拍上束鈞的後腦。“現在看來的確實現了,可見不說出來是有用的。”
束鈞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他看著對方平靜的臉,喉嚨有點酸。
“現在我們繼續吧。”祝延辰端起切好的奶油麵包,站起身。“你怎麽騙過Sigma,又在Sigma那裡看到了什麽——我要聽細節。”
“……”
“還有。”
祝延辰輕輕補了句,束鈞下意識縮起脖子。
“謝謝,蛋糕很不錯。”
“那不算蛋糕。”
“我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束哥大概是那種激情關燈然後興奮展示夜光手表的人。
元帥:這筆帳我記下了.jpg
第58章 團圓慶典
空氣裡飄滿甜膩的奶油味。
祝元帥斯文地吃著奶油麵包, 聽束鈞激情四射地講述和Sigma的會面。明明是凶險無比的試探,硬是被這人掰成了動物園之旅。
束鈞神情輕松,祝延辰卻暗暗出了一身冷汗。一旦被負面情緒整個裹挾, 哪怕是再冷靜的人, 都可能做出衝動的舉動。但凡束鈞意志薄弱些, Sigma的得逞只是時間問題。
他機械地咀嚼奶油麵包,直直盯住束鈞,舌頭幾乎嘗不到甜味。
像是被他的目光刺到,束鈞挑起眉, 前進半步。祝延辰還沒反應過來,束鈞的大拇指便抹過他的嘴角, 擦下一點奶油。
束鈞瞧了眼拇指上那一抹乳白, 表情有點糾結。他拇指下意識舉到唇邊,想要順口舔掉這珍貴的食物。下一刻,他的動作又僵硬地一頓, 緩緩放下手臂。
“起碼我們能確定一點。”束鈞乾咳幾聲,用毛巾擦擦手。“這趟還是有好消息的,Sigma……”
“Sigma的能力無法‘量產’,只能‘轉移’。”祝延辰摸摸嘴角,撫平一點笑意。“你是想說這個?”
“嗯哼。”束鈞在沙發扶手上坐下, 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按照你的情報, Sigma‘腦’的本質還是聚合體——分割出部分腦,將它植入沒有意識的蝕沼,一個有腦蝕沼便完成了。如果這個理論成立,能解釋不少問題。”祝延辰輕敲桌面,“而且我懷疑,將這麽多腦聚在一起, 本身也是憑借某個腦的‘黏合’能力。”
束鈞嗯了聲,他不需要祝延辰進一步解釋。打了好幾個蝕沼,他自己也考慮過類似問題。
比如他們沒遇到過能力相同的蝕沼。
又比如,他們遇到的蝕沼沒有複合能力——鏡子蝕沼的複製,指揮中心蝕沼的自我粉碎,如果將兩者結合,Sigma能在指揮中心撈取更多情報,它卻沒有那樣做。
“唔,Sigma的腦就像一串葡萄,必要的時候揪一個出去獨立……這樣的感覺?”
“可以這麽說。”
束鈞嘖了聲。怪不得他覺得哪裡不太對——之前那些蝕沼的能力偏花把戲,騙騙人類還好,對其他蝕沼幾乎無害。看來有自己這麽個禍害在這,Sigma不敢輕易給他送菜。
“我還有個疑問。”束鈞咬了口麵包,口齒不清地說道。“既然我獲得了其他蝕沼的能力,那兩個蝕沼的腦,該不會長進我腦子了吧。”
“嚴格來說是這樣。但你的能力是‘鎮壓’,它們又頭腦簡單,無法控制你的思想。現在看來,它們被你用來補腦了。”
束鈞噎了下,他突然覺得比起Sigma,自己好像更惡劣一些——送上門的幾個蝕沼,全讓他給當核桃嗑了。
“等等,按照你這個說法,要是Sigma試圖吸收我。”束鈞指指自己的嘴,“我是不是能把它那串葡萄,全給……?”
“所以它肯定會先殺了你,細心處理你的腦。”祝延辰的語氣冷下來。
“我直接衝進去呢?”
“指揮中心的蝕沼個頭不大,它只是刺激了下你,你就做了這麽久的噩夢。如果對上Sigma本身,聚起的怨念能讓你立刻瘋掉。”祝延辰的語氣越來越冷。“不要考慮這個方向的解法。”
“好好好,不提。”見祝元帥有冒寒氣的傾向,束鈞趕忙擺手。“我也不是那麽想用蝕沼練跳水,罷了罷了,咱再聊聊團圓慶典的準備吧……”
天亮之前,Y市。
“開門。”夏涼說道。
她說不出的沮喪,又不敢在家裡喝太多,被長輩指指點點。頂著董老頭的皮,外頭的酒吧更不能去。她想來想去,隻得半夜敲響艾氏醫館的門。
見門口是董老頭的老臉,艾蕭蕭險些當場關門。她還沒來得及動作,夏涼又晃了晃手裡的電子錢包。艾蕭蕭掙扎片刻,打開了門。
“幹嘛?”她沒啥好臉色。
“你這有酒吧。”夏涼瞥了眼醫館裡的雜物櫃台,“再來點吃的下酒,我心情不好。”
“我這地方,一般人兩倍,你得五倍市價,想好了。”艾蕭蕭哼了聲。“醫館不是酒館,我也不陪酒。”
“十倍。不用你陪酒,說話別那麽難聽就行。”夏涼煩得要死——要不是同等級的同盟太少,她也不想這樣選擇。夏語鋒勉強算,可惜完美地繼承了夏家的小家子氣,爛泥扶不上牆。
艾蕭蕭利落地站起身:“你想喝什麽?”
“隨便,最好有點度數。”
半晌,艾蕭蕭拿了兩瓶廉價白酒,一碟鹹毛豆。興許是怕夏涼一個“老頭子”喝癱,她又拿了一壺溫水,當著夏涼的面兌起水來。
看來這人也沒壞到骨子裡,夏涼歎了口氣。
“喝太烈的不好。”艾蕭蕭嚴肅地表示,“不過兌了水,也要按原價算錢。”
夏涼:“……”她收回她的想法。
“行了,說吧,姓祝的怎麽你了?”艾蕭蕭兌完水,將杯子一推。“大半夜地往我這跑,我想不出別的原因。”
“倒也沒什麽大事。”夏涼抿了口酒,輕飄飄地應道。“只是突然覺得沒啥意思。”
艾蕭蕭皺眉。
“哈,不愛聽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夏涼笑了聲,“畢竟你、祝延辰、束鈞都是一路人——你們在幹嘛?你們在搞革命。我在幹嘛?我在做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