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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第一劍》第11章
12

 第二天中午由慈湖渡江,對岸和縣,已是北峽山脈的起處。

 楚玉祥在和縣客店住了一宵,翌日上路,也問了去北峽山的路徑。

 斐家堡果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一說出裴家堡來,客店掌櫃就陪著笑道:「客官要去的北峽山裴家堡,是在舒城、廬江、桐城之間,這三個縣就像鼎足而立,裴家堡正好在鼎足的中間,客官從這裡去,到巢縣向南,沿巢湖向西,經白石山、金牛,再過去就是北峽山裴家堡了。」

 楚玉祥連連稱謝,就策馬往西馳去,中午在含山打尖,傍晚趕到巢縣。

 這古老的縣城,街道隘狹,只有一家客店,正因生意不好,房間也極簡陋,一橫一直兩條大街,商店稀落,十字路口,算是最熱鬧的所在了,卻只有一家酒菜館,叫做巢湖酒樓,三間門面,還算是初具規模。

 楚玉祥跨進大門,就有一名夥計迎著哈腰道:「公子爺請高昇一步,樓上雅座。」

 樓上是三間門面打通的一座敞廳,放了二十幾張八仙桌,但卻只有疏疏朗朗的十來張桌上,坐著客人,連一半還不到。

 靠北首中間,卻圍著屏風,擺了一桌紅氈銀杯的酒席,不知是什麼人在這裡宴客?楚玉祥上得樓來,也沒有酒保招呼,他就找了一個臨窗的座位坐下。

 過了一會,才見一名酒保匆匆走來,送上茶水,陪著笑道:「公子爺請用茶。」

 楚玉祥隨便要了幾樣酒菜,酒保退去之後,他拿起茶盞,喝了口茶,瞥見從樓梯口走上一個讀書相公裝束的青衫少年。

 這人看去不過二十來歲,生得工面朱唇,眉清目秀,甚是俊美,手中還執了一柄白玉為柄的折扇,顧盼之間,瀟灑已極。

 青衫書生上得樓來,他明亮的目光朝四周略一打量,眼看樓上食客,儘是些商賈俗人,敢情只有楚玉祥一襲藍衫,斯文俊雅,因此腳下不期而然朝楚玉祥這邊走來,就在左首一張桌子落坐。

 酒保慌忙趨了過去,哈腰道:「公子爺要些什麼?」

 青衫書生把手中折扇緩緩放到桌上,抬目道:「你去叫廚下揀拿手的酒菜做幾式來就好。」

 酒保又道:「公子爺要什麼酒呢?」

 青衫書生隨口道:「花彫。」

 酒保退去之後,藍衫書生一手托著茶盞,回過頭來,朝楚玉祥含笑頷首。

 楚玉祥也朝他笑了笑,正待和他招呼,正好酒保送上酒菜來。

 東方玉《東方第一劍》第五章初露鋒芒就在此時,忽聽樓上有人高聲吆喝著:「全老爺子到這聲吆喝傳到樓上,立時有兩名酒保迅快的朝樓梯口奔了過去,一左一右垂手伺立,只要看他們鞠躬如也,足恭唯謹的模樣,這位全老爺子準是巢縣的大人物了。

 接著但聽一陣樓梯響,上來的人。一個個冒了上來,一共是四個人,走在最前面的一個是紅臉禿頂的老者,年約六旬以上,中等身材,穿一件土布大褂,左手還拿著一支竹根旱煙管,步履沉穩,一望而知是一位內外兼修的高手。

 第二個身穿藍布長袍,白臉黑鬚,年在五旬以上,為人沉穩。第三個是女的,一身青布衣裙,年在四旬左右,但卻風姿綽約,風韻猶存。

 第四個,也就是最後一個,紫膛臉,濃眉如帚的漢子,五十不到身上穿一件古銅夾袍,顧盼之間,甚是氣概。

 兩名酒保一看到他。就趕緊躬下身去,口中叫著:「全老爺子。」

 全老爺子卻沒去理睬他們。才一登樓。就不迭的說著:「請。」帶前面三人朝中間圍著屏風的一席走去。

 楚王祥心中暗想:「這四個人氣度不凡,一望而知都是武林中人,想不到會在山城小縣遇上了這樣四個人!」

 不,還有那個青衫書生,也人品非凡!心中想著。目光不期朝左首桌上那位青衫書生看去。

 青衫書生依然手托茶碗,倚窗而坐。目光只是望著窗外大街,悠悠出神,好似對剛才上來的四人,並沒注意一般!

 這也怪不得他,人家是讀書相公,又不是江湖人,酒樓上有人宴客,自然不會引起他的注意了。

 楚玉祥斟了一杯酒,慢慢喝著。

 中間那一席主客一到,幾個酒保就忙碌起來,送茶的送茶。上酒菜的上酒菜,伺候得惟恐不周,可見這位主人全老爺子,在巢縣一定是一位極有頭臉的人了。

 楚玉祥倒不是全老爺子是極有頭臉的人才注意著他們,而是看出主客四人都是武林中人,才留上了心。

 他身兼兩家之長,內功精純,只要稍為留心,中間一席和他雖確相距有四五大遠近,但他們的談話,還是清晰可聞。

 只聽中間席上響起一個蒼老聲音呵呵笑道:「全師弟,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幹麼還要這般客氣?」

 這人一開口,楚玉祥就可以想得到是紅臉禿頂老者說的話了,原來他們是師兄弟。

 只聽另一個洪亮的聲音說道:「大師兄、二師兄、四師妹。難得到巢縣來,尤其難得的是咱們師兄弟四人聚在一起,能略盡地主之誼,也是應該的了。」

 這說話的自然是主人全老爺子了。

 「哈哈!三師弟……」

 這人聲音較為清朗,自然是穿藍布長衫的那人,只聽他笑著道:「咱們師兄弟確有多年不曾聚首了,這回還是大師兄說的,你這裡是必經之路。所以事前沒有通知你。免得你再去六合。多跑一趟路,不如咱們一起來了,和你一起去就是了。」

 全老爺子一怔,說道:「二師兄、四師妹先去了大師兄那裡,再到小弟這裡來的,還要到那裡去?」

禿頂老者道:「事情是這樣,下月初三,裴老哥正好花甲初度,他特地派他門下弟子送來四份請柬,邀咱們師兄弟四個一起去,裴老哥息隱林泉,已有多年不問江湖上的事了,縱然是他花甲初度,也不會鄭重其事邀約咱們師兄弟四人一起去的,因此愚兄覺得他可能以花甲初度為名,另有要事相商。」

 全老爺子道:「以大師兄看,裴老哥會有什麼事呢?」

 「這很難說。」

 禿頂老者道:「他在請柬上特別用親筆寫了:「堅辭隆儀,只是和多年未見面之老友敘敘』,可見邀約的並不止咱六合門師兄弟四人了。」

 楚玉祥心中暗道:「原來他們是『六合四傑』,自己曾聽義父說過,六合四傑老大是掌門人徐子常,老二是董友綸、老三全遵義、老四是女的叫吳燕娘,果然是他們四個人了,他們說的裴老哥,會不會就是北峽山裴家堡的裴三省呢?」

 只聽女的(老四吳燕娘)說道:「除了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和裴堡主有舊,小妹和他只有數面之緣,他連小妹也邀請了,由此類推,大江南北的知名之士,只怕全在他邀請之內了。」

 清朗的聲音(老二董友綸)笑道:「他邀了愚兄等三人,自然非邀請四妹不可。」

 「唉!」老大徐子常忽然輕輕歎了口氣道:「六合淮揚三門派,太湖東海兩面旗,江湖上把咱們江蘇境內五大宗派,編成了這兩句轍兒,如今東海聞老哥這一門,竟然在一日之間,煙消雲散,說來當真良可慨歎!」

 他說的這兩句話,「六合淮揚三門派」,是指六合門、淮揚派、和鷹爪門,下旬「太湖東海兩面旗」,太湖幫本是反清復明的組織,乃是義旗,後來屢遭挫折,老一輩的人凋零已盡,如今的太湖幫,已是一個普通江湖幫會而已,東海門是以東海鏢局起家,兩面旗的另一面,指的是鏢旗而言,這是江蘇境內的五個門派。

 楚王祥聽他提到義父,盡頭不覺一黯,但卻暗暗咬牙切齒的道:「我一定要重振東海門,誰說東海門煙消雲散了?」

 只聽吳燕娘道:「東海聞老鏢頭這件事,江湖上傳說紛紜,大師兄可曾聽到什麼嗎?」

 「沒有。」徐子常道:「江湖上不外恩仇二字,聞老哥開的是鏢局,難免和黑道中人結怨,聽說鷹爪門追查了幾個月,依然一點眉目也沒有。」

 楚玉祥暗暗哦了一聲,忖道:「義母是鷹爪門的人,她老人家遭了毒手,鷹爪門自然要追查真相了。」

 心中想著,舉杯喝去,原來杯中已經沒有酒了,這就取過錫罐,斟了一杯酒,再回頭看去,左桌上那個藍衫書生不知何時已經走了,失去交臂,心中不禁有些悵惘,一時再也無心喝酒,要跑堂的去下一碗麵來,匆匆吃畢,也就會帳下樓,回轉客店。

 一宿無話,第二天繼續上路,他一路西行,經高林橋、白石山,漸漸接近北峽山,路上不時可以遇上騎著牲口趕路的武林中人,敢情都是趕去裴家堡,正好遇上裴三省六十大壽。該不該帶一份壽禮去呢?但這一帶所經之處,只是些山間村落,臨時也買不到什麼東西。再說趕去祝籌的人,都是一方大豪,壽禮決不會菲薄,自己是厲神君門下,送得太寒酸,豈不辱沒了師父的名頭,倒不如不送的好,何況自己本來就不知他做壽,只是湊巧遇上而已。」

 這一想,心頭也就坦然了。

 裴家堡座落在北峽山南麓,是一座氣派極大的莊院。前面有一大片草坪,正面一排九間門樓,大門前蹲著一對比人還高的白石獅子,雕刻精細。栩栩如生。

 今天離裴家老爺子生日,還有三天,但因各地友好,已經紛紛趕來,是以兩扇黑漆大門一早就敞開著,石階上站著兩名身穿青布長衫的漢子,衣襟上雖沒掛上「迎賓」紅綢條,(還不到正日)但卻是職司迎賓的人。

 階下兩邊也有著七八個人,那是專門招呼來賓、馬匹、車輛的人。

 楚玉祥是騎馬來的。林大祥綢布莊是鎮江城裡首屈一指的大字號,飼養的馬匹當然不會是贏馬,何況這匹刺紅馬又是從中挑選出來的最好的一匹,雖非龍駒,卻也毛色光潤,神駿非凡,加上楚玉祥人如臨風玉樹,衣衫光鮮,腰懸一柄松紋劍,當真人如珠玉馬如龍,風度翩翩,豐儀照人,一看就知是大有來歷的人。

 站在石階上的兩名迎賓漢子自然老遠就看到了,沒等楚玉祥馳近,就一齊趨下階來迎接,另一名專司馬匹的漢子,也同時跟在兩人身後,趨了過來。

 楚玉祥看到有人迎出,趕忙下馬,早有一名漢子趨上兩步,攏住了馬頭,恭敬的道:「公子爺馬匹交給小的好了。」

 楚王祥含笑點頭,說了聲:「多謝。」

 兩名遼賓才迎著拱手道:「公子寵臨,請到裡面奉茶。」

 楚玉祥連忙抱拳還禮道:「在下楚玉祥,是拜訪裴老爺子來的,請二位代在下通報一聲。」

 左邊迎賓漢子陪笑道:「楚公子請到裡面奉茶,自有敝莊管事接待,楚公子要見老爺子,和管事說好了。」

 當下就由右首一人走在前面領路,陪同楚玉祥進入大門,楚玉祥目光一動,就看到二門外對面左首一排長廓,三間敞軒;貼著一張大紅紙條,上寫「收禮處」三字,正有幾個人在那裡等著送上壽禮,自己沒帶禮。當然不用過去。

 二門前,兩邊也站著兩三個穿青衣長衫的青年,年紀都不過是二十五六歲,想必是裴老爺子的門人弟子了。

 領著楚玉祥進來的漢子走進二門,朝站著的一人低低說了兩句,然後回身抱抱拳道:「楚公子要見老爺子,請隨在下來。」

 楚玉祥心中暗道:「看來這位裴三省倒是氣派得很!」一面拱手道:「兄台請。」

 那青年轉身領著楚玉祥進入二門,然後從長廓轉入東首一座偏院,這裡一排三間,像是一座較小的客廳。

 那青年領著楚玉祥進入客廳,就抱抱拳道:「楚公子請坐,在下告退。」

 楚玉祥還禮道:「兄台請。」

 青年退出不久,一名青年使女托銀盤,端著一盞茶送上,輕啟櫻唇,嬌聲道:「公子請用茶。」

 青衣使女退下之後,接著只聽履聲囊囊,從門外走進一個中等身材的老者,此人臉型瘦削,三角眉,眼細如縫,頦下疏明朗朗的花白鬍鬚,身穿一件香灰色長衫,一手拈著幾莖鬍子,緩步跨入,才朝楚玉祥含笑抱拳道:「這位是楚公子了……」

 這人個子不大,但架子卻不小。

 楚玉祥連忙站起身,拱手道。「在下楚玉祥,你老人家就是裴老爺子了?」

 「啊,呵呵!」

 中等身材老者呵呵一笑,說道:「楚公子快快請坐,在下陸公車,實為裴府總管,聽說楚公子要見敝上,在下先來請教一聲,才好向敝上回報。」

 楚玉祥心頭微感不快,暗道:「裴三省好大的架子!」

 一面抱拳道:「原來是陸總管,在下失敬。」

 陸公車身為裴家堡總管,自然見多識廣,那會看不出來?瘦削臉上堆起笑容,歉然道:「楚公子請原諒,這幾天是敞上花甲子壽誕,各地趕來祝壽的賓客較多,如果—一都由敝上親自接待,就不堪疲累了,因此凡是敞上要見的來賓。均先由在下接待,問清楚了,再行稟報敝上,如在平時,賓客不多,就不用這樣麻煩了,這一點務清楚公子多多原諒。」

楚玉祥心想:他說的也是實情,這就含笑道:「陸總管好說,原來近日是裴老爺子花甲壽誕,在下事前並不知道,這不是太失禮了麼?」

 「楚公子快駕光臨。已使敝堡增光不少,何必拘於俗禮?」

 現在陸公車已經知道這位楚公子不是祝壽來的,一面陪笑道:「在下看得出來。楚公子丰采迥異常人,自然是大有來歷的的人,不知尊師是那一門派的前輩高人?」

 這話。不過是奉獻承語,但問的卻是楚王祥師門來歷,說得極為技巧。

 楚玉祥道:「家師不在各大門派之中。在下此次乃是奉家師之命來見裴老爺子的,至於家師是誰,在下要見了裴老爺子才能說,這點,要請陸總管原諒。」

 陸公車微微攢了下眉。臉有難色,說道:「楚公子說的是,只是在下不過是老爺子手下一名管事,老爺子如何吩咐,在下就得如何做,在下當然看得出來,楚公子是一位大有來歷的人,但楚公子不肯說出尊師是誰,在下就無法向老爺子回報了。」

 楚玉祥淡淡一笑道:「陸總管不用為難,你只要告訴裴老爺子,家師有一柄劍存放在他這裡,在下是奉家師之命,前來取劍的,他自會知道。」

 陸公車看了他一眼,點頭道:「好吧,在下就把楚公子這幾句話回報稟上,楚公子那就請稍候了。」

 說完,起身往外行去。

 楚玉祥也看得出來,這位陸總管在蓑衣堡中,權勢不小他因自己不肯告訴他師父是誰,面有不豫之色。心中也不覺有氣,暗暗哼道:「我師父是什麼人,憑你區區一個裴家堡總管,也配聽他老人家的名號?」

 陸公車走了沒多一會,只聽廓間傳來了陣急促輕快而又雜沓的腳步聲,楚王祥聽得出來,這一行人至少有三個人。

 接著只聽陸公車的聲音在階下叫道:「楚公子,敝上來了。」

 楚玉祥一怔,急忙起身迎出,只見一個身穿古銅團花長袍的老首已經一步跨進廳來,朝楚玉祥連連拱手道:「楚公子遠來,老朽事前一無所知,有失遠迎,實在深感不安,方才聽陸總管來說,才知楚公子已經光臨寒莊,老朽真是不勝榮寵之至。」

 陸公車身為裴家堡總管,堡主裴三省,在江湖上素有三省(蘇浙皖)龍頭之號、還是昔年武林盟主黃山萬九駿的師弟,聲名極盛,方才楚玉祥求見,而且不肯說出師門來歷,在陸公車想來,老爺子一定不會接見,那知自己剛說出他是奉師命前來取劍的。

 這時裴老爺子正好陪同淮揚派掌門人高連升,和剛到的六合四傑在花廳中閒聊,一聽楚公子來了,迅即站了起來,問自己人在那裡,就撇下高連升等人,要自己領路,匆匆的趕了出來。

 陸公車已可想到這楚公子果然是大有來歷的人,此時聽老爺子的口風,好像這姓楚的公子來到裴家堡,他感到無上榮寵!

 而且這「榮寵」二字,絕非一般的客套話,而是真正出自內心的話,心中不禁暗暗納罕,這楚公子究竟會是什麼人?

 楚玉祥這時才看清這位裴老爺子濃眉風眼,臉如重棗,年屆花甲,鬚髮全黑,身材高大,腰桿挺得筆直,是一位威儀頗重的老人。

 這就連忙抱拳道:「裴老爺子好說,在下奉家師之命,趨謁老爺子。方才剛聽陸總管說,近日是裴老爺子花甲子榮慶,在下竟然空手而來,真是失禮,甚感不安。」

 裴三省也在這一瞬間看清了面前這位年輕人丰神俊朗,宛如光風齊月,心中暗暗點頭,一面大笑道:「楚公子寵臨,老朽已經感到無上榮幸,啊,尊師可好?」

 楚玉祥道:「在下臨行之前,家師要在下問侯裴老爺子。」

 裴三省連連拱手道:「不敢,不敢,尊師是裴某的大恩人,二十年前,若非尊師經過北峽山,別說老朽早已成了枯骨,連這片寒莊,只怕也成為一堆瓦礫了。」

 說到這裡,回頭道:「允文,快來見過楚公子。」

 他身後隨侍著一名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應聲走出,神色恭敬的朝楚玉祥抱拳一禮,說道:「裴允文見過楚公子。」

 裴三省含笑道:「他是老朽犬子。」

 楚玉祥連忙還禮道:「原來是裴兄。」

 裴三省道:「楚公子這稱呼,犬子萬萬不敢當,尊師在武林中輩份極高,放眼天下,已沒有人敢和他老人家平稱了,公子是他老人家的傳人,豈可降低了身份?你叫他名字,已經很客氣了。」

 陸公車越聽越驚奇,這位楚公子的師父竟是如此崇高的身份,這會是誰呢?

 楚玉祥含笑道:「裴老爺子太客氣了,在下初出江湖,年輕識淺,怎敢托大,在下和裴兄如論年紀,只怕還要小上幾歲呢,江湖上有各交各的這句話,老爺子不用再客氣了。」

 裴三省晚年得子,膝下只有一子一女,當然願意自己兒子和楚玉祥結交,能和這樣一個有此硬靠山的年輕人做朋友,一生就不會有人敢正眼看你了。

 天下父母,誰都希望他的子女一生平安無事,迎凶化吉,他一手摸著長鬚,呵呵笑道:「允文,你能交上楚公子這樣的朋友,為父就可以放心了。」

 一面含笑朝楚玉祥道:「這裡不是談話之所,楚公子請到老朽書房裡奉茶。」一手拉著楚玉祥,舉步朝外行去。

 陸公車忙著道:「堡主,屬下告退了。」

 裴三省點頭道:「也好,這兩天外面事情忙,你就去照顧一下!」

 陸公車應了一聲,轉身退出,裴三省攜著楚玉祥的手,來至書房,分賓主落坐,一名青衣使女送上香茗。

 裴三省朝裴允文道:「允文,高掌門人,徐掌門人都在廳裡,你代為父去陪陪他們。」

 裴允文答應了一聲,朝楚王祥拱拱手退了出去。

 裴三省過去掩上了書房門,回身說道:「楚公子奉尊師之命,前來取回尊師昔年寄存老朽這裡的寶劍,不知臨行之時,可有什麼交代?」

 楚王祥想到綠袍老人交給自己的一塊紫紅竹牌,這就伸手從懷中取了出來,雙手遞到,說道:「家師曾把昔年信物,賜與在下,要在下持此信物,向老爺子取回寄存長劍,請老爺子過目。」

 裴三省雙手接過,只看了一眼,就連連點頭,把竹牌還到楚玉祥手上,說道:「楚公子快清收好了,這一點還要公子原有,因為神君此劍,不但是一件神兵利器,而且是神君昔年隨身之物,非同小可,老朽不得不慎重處事。」

 楚玉祥把竹牌貼身藏好,一面說道:「老爺子這是應該的,家師也吩咐在下,持此信物,向老爺子取劍的。」

 裴三省沒有說話,轉身走到東首一排書櫥前面,打開櫥門,取出兩函書籍,摸索了一會,然後從書櫥後面推開一扇小門,原來那壁間還有一道暗格,裡面存放的自然是極貴重的東西。

 楚玉祥不好去看,自顧自取起茶盞,低頭喝了口茶。

裴三省從壁櫥中取出一個圓形的黃布小包,推上小門,放好了兩函書籍,捧著黃布小包,回身坐下,雙手在膝上打開黃布包袱,裡面是一條盤成數圈,用青色絲線結成的縷花絲條,(束腰帶)一面抬目說道:「這就是神君寄放在老朽這裡的寒螭劍了。它不用之時,可以當腰帶束在腰間,用時只須輕輕一按,劍就可以出鞘,這柄長劍據說是萬年寒鐵所鑄,十分柔軟,但它卻是斬金截鐵的寶劍,就是劍鞘,裡層是綠鯊皮,外面這一層卻是天蠶絲織成的,不畏刀劍水火,也可以說是一件難得的寶物,楚公子請看。」

 隨著話聲,站了起來,右手拇指一按,但聽錚的一聲輕響,他手中立時多了一柄寬才兩指,宛如汛秋水的軟劍,寒芒流動,數尺之內,已可感到有一股逼人的森寒劍氣!

 裴三省迅快還劍入鞘。才雙手遞過,說道:「楚公子把劍收了,你就束在腰間好了,這樣取用之時,就方便得多。」

 楚玉祥說了聲:「多謝。」

 雙手接過,然後依言先把自己的束腰帶解下,把寒螭劍當作束腰帶束好,又掛上了松紋劍。(這柄松紋劍是另一個師父祖半仙送給他的。)

 裴三省笑道:「這是尊師之物,楚公子怎麼謝起老朽來了?」

 他起身去打開書房門,接著說道:「說起來一這柄劍在寒莊已經待了二十年了。二十年前,老朽無意之間,傷了厲山雙凶的徒兒,厲山雙凶夫婦兩人一向凶名久著,即使平日遇上了,也無理可喻,老朽傷了他們徒兒,那還得了?趕上門來向老朽問罪,正好遇上尊師路過。把兩人訓斥了一頓。厲山雙凶心雖不甘。但當著尊師也不敢發作,悻悻而去,尊師就留下了這寶劍,曾說:如果他們膽敢再來尋仇,要老朽把這柄劍掛到大門上,就可無事,這二十年來,幸仗尊師神威,一向平安無事,老朽一家能有今天,都是神君所賜,這份大德,老朽這一生真是報答不盡……」

 說到這裡,目注楚玉祥又道:「楚公子年紀不大,但神瑩氣朗,大概已得神君真傳,前途未可限量,老朽只有一子一女,犬子允文,楚公子已經見過,小女碗蘭,今年才十八歲,以後還要楚公子多多照顧。」

 楚玉祥道:「裴老爺子誇獎,在下如何敢當?」

 裴三省大笑道:「楚公子,這老爺子三字,老朽不敢當,如蒙不棄,就稱老朽一聲老哥哥就夠了。」

 楚玉祥道:「裴老爺子德隆望重,年歲比在下大得多,老哥哥的稱呼,在下不敢應命,承蒙老爺子不棄,在下就稱你一聲老叔好了。」

 「哈哈!」裴三省聽得十分高興,點頭道:「老朽雖然癡長你幾歲,本來這老叔二字,也萬不敢當,既然公子不肯稱呼我老哥哥,這樣也好,老叔就老叔吧!」

 楚玉祥起身作了個長揖說道:「老叔請受小侄一拜。」

 裴三省一把拉住,笑道:「咱們口頭叫叫就好,哈哈,老侄台,老叔有你這樣一個侄子,真可慰我老懷了。」

 接著問道:「老侄令尊堂康健納福吧?」

 楚玉祥聽他問到父母,不禁神色一黯,說道:「不瞞老叔說,在下從小是義父義母撫養長大的,在下除了只知姓楚,連生身父母是誰,至今猶身世未明。」

 「啊!」裴三省頗感意外,口中啊了一聲。問道:「老侄台的義父是誰?」

 楚玉祥道:「先義父姓聞。諱天聲……」

 裴三省驚啊道:「東海門聞掌門人?」

 楚玉祥不覺含淚點了點頭。

 裴三省驚奇的道:「半年前掌門人賢伉儷遇難,老侄台不在場麼?」

 如果楚玉祥在場,他師父是江湖上聞名喪膽的歷神君,天底下還有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東海門一草一木?

 楚王祥道:「那時小侄還沒有拜師。先義父母遇害之時。小侄也身負重傷,幸蒙恩師救援……」

 當下就把自己被綠袍老人所救,醒來之時。已在船上,一直說到恩師把自己送到崑崙、另拜祖半仙為師,簡扼的說了一遍。

 裴三省喜道:「老侄還有這番奇遇,不但蒙神君收列門牆,連從不收俗家弟子的全真教祖道長也破例收錄,真是可喜可賀,只是老侄怎麼只在兩位號稱當世奇人的門下,只學了七個月時間呢?」

 練武的人,通常稱武功為功夫。功夫、就是工夫,要練好功夫,就要工夫深,七月時間,能練到什麼?裴家三省練武數十年,自然深知武功絕不可能速成;但這話他沒說出口,只是深為楚玉祥惋惜,人家要想求一位名師都求不到,你有這好的機緣。兩處一共只耽了七個月。

 楚玉祥道:「兩位恩師都說夠了。」

 裴三省聽他這麼說法,心想這兩位當世奇人也許另有緣故,這就點點頭道:「總而言之,老侄因禍得福,這是莫大的福緣。」

 他只好這麼說,心裡還是有替這位老侄台暗暗可惜。

 就在此時,只聽門外有人清脆的叫了聲:「爹!」一條紅影像一陣風般奔了進來,口中還在咭咭格格的說道:「鷹爪門的阮叔叔來了,爹給女兒說一聲,女兒跟他學大小擒拿好不好嘛……」

 話聲未落,人已掠進書房,才看到書房裡還有一位客人!而且還是一位俊美少年,不由得腳下一停。

 那是一個穿梅紅衫子的姑娘家,一張白裡透紅的蘋果臉,兩條又彎又細的柳葉眉,配著一雙靈活的大眼睛,和紅菱般的嘴唇,額前還覆了一排劉海,一頭青絲,梳成兩條烏油油的長辮,分別垂在鼓騰騰的胸前,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生得靈活而清鮮。

 她這一停住,白裡透紅的臉上,驀地飛起兩片紅雲,扭頭急匆匆要待回身出去。

 裴三省及時叫道:「畹兒,回來。」

 梅紅衫子姑娘脹紅了臉,嬌急的道:「爹……」

 裴三省莞爾笑道:「這位是楚老侄,不是外人,你快來見過。你該叫他楚大哥。」

 一面朝楚玉祥含笑道:「她就是小女畹蘭,老侄叫她名字就是。」

 裴畹蘭平日裡刁蠻任性。就像一匹沒韁的野馬,今兒個卻雙頰發赧,偷偷的朝楚玉祥看了一眼,才羞答答的叫了聲:「楚大哥……」

 這三個字比蚊子叫還輕。

 楚玉祥連忙還禮道:「裴大妹子好。」

 裴三省摸著黑鬚,呵呵笑道:「畹兒,這位楚大哥來頭可大著呢,你叫他一聲大哥,真是便宜了你。」

 裴碗蘭眨動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又看了楚玉祥一眼,問道:『「爹,楚大哥他是那一門派的人呢?」

 裴三省笑道:「他身兼兩家之長,不出十年。武林年輕的一代中,只怕無人能出其右了。」

 楚玉祥被他說得俊臉一紅。忙道:「老叔過獎了,小侄愧不敢當。」

 裴三省呵呵大笑道:「老叔還多說了十年,其實放眼天下,年輕的一輩中,還有誰能和老侄台相提並論?」

 裴畹蘭心中暗暗奇怪,爹平日對人很少嘉許,連黃山萬大哥(她大師怕萬九駿曾任武林盟主,子少駿)都只說尚可,怎麼對這位楚大哥如此推崇呢?心中想著,不覺又偷偷的朝楚玉祥看去。

這一看,姑娘家心頭小鹿不由得跳了起來。這位楚大哥不但英俊瀟灑,而且溫文爾雅。爹說他身兼兩家之長,不知是那兩家?她對楚大哥起了好奇之心。最好跟他問個清楚。

 裴三省忽然哦了一聲道:「畹兒,你說阮叔叔也來了?」

 裴畹蘭道:「是啊,女兒是聽伺候西花廳茶水的茶花說的。」

 裴三省點點頭,說道:「老侄台。鷹爪門的阮傳棟,就是撲天鷹阮伯年的哲嗣,和東海門淵源極深。還有淮揚派高掌門人、六合四傑。都是聞老哥的舊友。他們正好都來了,老侄台也不妨和他們認識認識,江湖上有兩句話,叫做:朋友多一個好一個,冤家少一個好一個,雖然老侄台報雪義父母之仇,不需別人幫忙,但認識幾個人總是好的。」

 楚玉祥道:「老叔說得是。」

 裴三省欣然道:「老侄台既然同意,咱們就到西花廳去。」

 說著站起身來。

 裴碗蘭道:「爹。阮叔叔上次來,答應女兒的,他要教女兒大小擒拿手,您老人家給女兒提一句咯!」

 裴三省笑道:「武學一道。在精不在多。你貪得無厭。博而不精,有什麼用?」

 裴碗蘭道:「女兒不管,爹一定要給女兒說。」

 裴三省笑著應道:「好吧!」

 裴碗蘭喜孜孜的道:「爹答應了,那就一定要替女兒說的了。」

 裴三省回頭笑道:「老朽這一子一女,均是晚年所生,尤其這碗蘭,從小嬌生慣了,老朽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老侄台看了別見笑才好。」

 楚玉祥不好置啄,只好笑了笑,沒有說話。

 裴碗蘭不依道:「爹,你老怎麼當著楚大哥編排起女兒來了?」

 三人步出書房,楚玉祥自然讓裴三省走在前面。碗蘭跟在楚玉祥身後,偏頭問道:「楚大哥,你有兩個師父嗎?」

 楚玉祥點點頭。

 裴碗蘭又問道:「你兩個師父是誰呢?」

 楚玉祥道:「二位家師,一個人稱厲神君,一個人稱祖半仙。」

 「厲神君?祖半仙?」

 裴碗蘭聽得好生奇怪,叫道:「爹,女兒怎麼會沒有聽人說過呢?」

 裴三省叱道:「女孩兒家不許胡說,這兩位神仙,輩分甚尊。連為父都要尊稱他們一聲老前輩,你不許對人亂說。」

 一面回頭朝楚玉祥叮囑道:「老侄台,你要替聞老哥報仇,最好在人前說是東海門下,不可提及二位老前輩。」

 楚玉祥心頭一凜,點頭道:「小侄自當謹記。」

 「東海門?」裴碗蘭奇道:「林大哥怎麼又是東海門下了呢?」

 裴三省道:「楚賢侄是聞老哥的義子,當然是東海門下了。」

 他們穿行長廊,來至西花廳,只聽有人洪笑道:「對,對,非推裴老哥不可,誰叫他是咱們三省的龍頭?」

 這話說的是六合門的全遵義。

 接著只聽一個低沉的聲音笑道:「哈哈,這就是了,兄弟這個提議,大家如果同意。那就要大家多多支持。」

 裴三省忖道:「不知大家在討論什麼?啊,徽幫的盧老大也來了。」急步走了進去。

 總管陸公車忙道:「敝上來了。」

 花廳上坐著的六七個人一齊站了起來。

 徽幫老大盧壽同和鷹爪門阮傳棟兩人剛到不久。供著手同聲道:「恭喜壽翁。」

 裴三省連連還禮。口中說著「不敢」,接著道:「兄弟聽說阮見來了,盧老大是什麼時候到的?兄弟失迎了。」

 盧壽同笑道:「兄弟和阮兄差不多是同時到。」

 裴三省道:「老侄台。老叔給你引見幾位大江南北的知名人物……」

 他指著中等身材,頭戴瓜皮帽,身穿表緞夾袍,年約六旬,瘦狹臉上皺紋甚深,對人笑臉相迎的是徽幫老大盧壽同。

 第二個身穿上市長袍,冬瓜臉的老者,看去像個土財主的是淮揚派掌門人高連升。

 第三個不過四十出頭,清瘦精幹的是鷹爪門撲天鷹際伯年的長子阮傳棟。

 楚玉祥因他是義母的兄弟,小時候也見過幾次,面貌也和義母有幾分相似,還依稀認得出來。再就是在巢縣酒樓上見過的六合四傑。

 接著裴三省又朝楚王祥一指。說道:「諸位兄弟。這位老侄台是東海門聞老哥的義子楚玉祥楚公子……」

總管陸公車聽得暗暗奇怪。忖道:「楚公子剛來的時候。堡主把他奉若上賓,分明是個大有來歷的人,才把他特延入書房裡去。如今堡主卻向人說他是東海聞天聲的義子,聞天聲不過是東海縹局的總縹頭,東海門在江湖上,只是一個小門派而已,何用值得堡主如此隆重接待?

 這大概是堡主和楚公子在書房中一席長談之後,才對人如此宣稱的了,看來這楚公子身份並不簡單。想到這裡。目光忍不住又朝楚玉祥投去。

 他身為裴家堡總管,自然見多識廣,見人不少,像楚玉祥這樣翩翩少年,丰神朗極,站在大家中間,簡直是鶴立雞群,憑東海門的聞天聲,怎麼也調教不出這樣的人才?心不禁暗暗狐疑不止!

 楚玉祥和大家—一抱拳見禮,自有一番寒暄,必不細表。

 阮傳棟一把握住了楚玉祥的手,說道:「你是玉祥,唉,差點認不出來了,來,來,咱們坐下來談。」

 他拉著楚玉祥到右首兩張椅子落坐,然後說道:「我聽到姐夫和姐姐的噩耗,曾趕去鎮江,聽鏢局的人說,清明那天出事之後,你和家珍都失蹤了,一直沒有回去,你大師兄也走了,以致當日發生的情形,沒有一個人說得出來,你沒事就好,當日情形究竟如何呢?」

 楚玉祥給他問及義父、義母遇難情形,心頭不禁一酸。

 但身在裴府作客,不好流下淚來,只好強忍著悲痛,把當日情形詳細說了一遍,只把從師習藝一事,因記著裴三省的叮囑,只說當時自己負傷極重,被過路的農民所救,養了半年傷,才算痊癒。

 這話阮傳棟當然相信,因為林仲達中了一掌,至今傷勢尚未好轉,(他不知道楚玉祥替二師兄療傷之事)只是攢攢眉道:「十二個黑衣人?這會是那一條線上的人呢?啊,聽你口氣,這十二個人都已死了?」

 楚玉祥暗暗叫了聲:「糟糕!」

 十二個黑衣人都死了,是綠袍師父告訴自己的,那時自已中掌飛出,人已昏迷過去,如何還會知道?一面點著頭道:「是的。當時我傷得很重,只聽義父長笑的聲音,依稀似是說:你們一個也不用回去了,那時我並不知道義父遇難了。」

 阮傳棟道:「這十二個黑衣人既然全死了,怎麼會沒有他們的屍體的呢?」

 楚玉祥心中暗道:「那一定是有人把屍體化去了。」但這話他並沒說出來。」

 因為如果說出來了,就要說到自己在林大祥綢布莊所遇上的一連串的事情,這些事情,目前還不宜當眾說出來。自己要調查「江南分令」,只有在暗中進行,知道的人多了,就很可能傳入對方耳中。這就搖頭道:「這個小侄就不知道了。」

 「唉!」阮傳棟緊蹙著眉頭,輕輕歎了口氣道:「這真是一樁無頭案,我偵查了許久,還是一無眉目……」

 楚玉祥切齒道:「義父、義母對我恩重如山,我不找出他們來,誓不為人。」

 阮傳棟看他年紀不大,但氣宇不凡,心頭甚是同情,心想:你在姐夫門下,這點年紀,說來也沒學到什麼,不如把他引到鷹爪門下。也許可以造就一個人材。

 他緊緊握著楚玉祥的手,誠懇的道:「老弟有這份心,姐夫和姐姐在天之靈。一定頗為安慰,只是報仇二字,目前連仇人的影子,都找不到,如果你聽到的姐夫的話沒有錯,那麼這十二個黑衣人,也均已被姐夫擊斃,就再也查不出幕後主使的人來了,老弟年事極輕,最好另投名師,才能深造,等這裡壽辰過去,不如隨我同去見見家父,姐姐是鷹爪門出身,你如肯投到鷹爪門來,也不算是另投外人門下,你看如何?」

 楚玉祥感激的道:「小侄有暇,自當前去拜謁阮老前輩。」

 剛說到這裡,裴碗蘭走了過來,叫道:「阮叔叔你上次來。答應過教我幾手擒拿手的,幾時教我呢?」

 阮傳棟笑道:「好,這次阮叔叔是拜壽來的,至少也要過了裴老哥哥的的壽誕才走,你要學什麼,阮叔叔還會吝嗇嗎?」

 裴脫蘭喜上眉梢,甜甜一笑道:「謝謝阮叔叔,今天下午,你說好不?」

 阮傳棟笑道:「看你急成這個樣子,好,下午找個時間。阮叔叔一定教你。」

 裴碗蘭嬌聲道:「阮叔叔,你真好。」

 只見一名青衣漢子匆匆走入,朝陸公車低低的說了兩句。

 陸公車忙向裴允文道:「少堡主,黃山萬少莊主來了,快出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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