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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神機營之萬歷援朝》第3章:和戰(11)
  十一、

  萬歷二十年八月二十九日,丙辰。朝鮮平壤城北十裡外的降福山上,一列列繪有豐臣家“太閣桐”以及小西家“抱稻紋”的軍旗,正迎著日益凜冽的北風,不安的舞動著。剛剛從黃海道趕來的家老小西行重在山腳的陣門前下馬,望著蜿蜒的山道,頗為無奈的歎了口氣。

  “怎麽?朝鮮的女人如此難纏,竟令咱們的美作守(注1)大人也感到疲憊了嗎?”隨著一聲調侃,與小西行重、內藤如安並稱“三家老”的加藤吉成手持折扇,從山道旁走來。“哼,再難纏的女人也比不上你家黑田大人!”小西行重頗為不忿的淬了一口,卻也自覺失禮。轉而用訴苦的語調說道:“其實此事本該由內匠(注2)大人您跑一趟才是!”

  加藤吉成雖然年僅二十四歲,但卻已是老於世故。一耳便知出小西行重的弦外之音,卻只是輕搖折扇,笑著答道:“這‘八道國割’既是漢城軍議所定,那誰去也都是一樣的啊!”小西行重雖知對方是在推卸責任,但偏偏無從反駁,隻得嘟囔了一句:“反正你們黑田家的人皆是巧舌,俺說不過你!”便腳步匆匆的拾階而上,面見家主小西行長去了。

  降福山頂的本陣之中,小西行長雖然依舊故作鎮定的蹲坐於胡床之上。但心中卻並不寧靜。五月末攻佔大軍攻佔開城之際,總大將宇喜多秀家召集九番隊諸將軍議。小西行長雖因早年曾出仕宇喜多氏,而對秀家有幾分香火之情,但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年方二十二的毛頭小子,既未繼承其親父宇喜多直家的野心和權謀,也沒學到其養父豐臣秀吉的霸氣和韜略。在漢城軍議之上幾乎任老狐狸小早川隆景所擺布,最終定下了“八道國割”的軍略。

  所謂“八道國割”便是將朝鮮王國所屬之平安、鹹鏡、黃海、江原、忠清、全羅、慶尚、京畿八道,分別交給除了仍在濟州島待機的九番隊之外已然入朝的其他八番隊分區佔領。表面上,這個軍略不偏不斜,似乎頗為公正。但小西行長卻一眼便看出了個中的問題。

  雖然朝鮮八道面積相近,但稅賦人口卻相差甚遠。小西行長所領有之平安道,不僅遠較宇喜多秀家自領之京畿道貧瘠甚多,便是較小早川隆景所領有之全羅道、黑田長政所領有之黃海道亦頗有不如。更為關鍵的是,自大軍入朝以來,小西行長所統領之一番隊,與加藤清正所統治之二番隊,分進合擊已席卷朝鮮南方六道,當地雖還有朝鮮軍民在依城頑抗,但終究難敵後續諸隊的掃蕩,與之相比平安道除平壤府外的大半領土卻還在朝鮮王國的手中,因此“八道國割”於他人而言,可謂落袋為安,對他小西行長而言卻不過是個空心湯團。

  即便如此,在漢城軍議之上小西行長還是認為“八道國割”這樣的決定,還並非是不能接受的。畢竟朝鮮王國軍隊屢遭自己的重創,早已並無戰心。自己若全力率部北進,亦能在短時間內將平安道置於掌中。甚至還有可能生俘朝鮮國王,在太閣大人面前立下此次征朝之首功。可偏偏這些想法都隨著一個月之前,大明鐵騎的雨夜突襲而幻滅。

  雖然憑借著情報和火器上的優勢,小西行長一舉殲滅的攻入城中的明軍五百精騎,擊退了後續的兩千余明軍。但自身卻已付出了數百人的傷亡,而令其寢食難安的是,他無法相信後續情報之中所提到的明軍並無後援的說法,他始終懷疑在平壤以北,那巨獸一般的大明帝國正在不斷積蓄力量,早晚會發起一場宛如滔天洪水般的攻勢,

將他以及麾下這可憐的幾萬軍隊頃刻吞沒。  正是基於這份恐懼,小西行長始終戰戰兢兢的竭力強化著平壤的城防,不敢分兵掠地,甚至連百十人的“掃討隊”出外征糧都要慎之又慎。面對這樣的不利局面,小西行長不是沒有想過向總大將宇喜多秀家求援,平壤夜戰之後,他第一時間委派內藤如安帶著明將的首級前往漢城,雖名曰報捷,但實則卻是希望宇喜多秀家能以總大將的身份,調集諸隊精銳馳援平壤,與自己合力與明軍決戰。

  然而宇喜多秀家對於此事的態度竟是令人發指的漠然,先是質疑小西行長是將朝鮮軍誤認為了明軍,此後便是一再推托此事當請太閣決斷。內藤如安反覆哀求之下,換來的也不過是諸軍正在掃蕩朝鮮殘軍,一時無兵可調的敷衍。無比失望之余,小西行長這才派出了身為家老筆頭的小西行重,前往海州面見控制黃海道的三番隊主將黑田長政。

  “主君大人,俺回來了!”就在小西行長思緒不寧之際,隨著一聲粗獷的呼喚,身材高大的小西行重撩開本陣的圍幕,腳步蹣跚的走了進來。“海州至此三百余裡(注3),作右衛門(注4)你徹夜馳奔,是不要命了嗎?還不快坐下休息!”小西行長看著面前這員雙眼通紅的愛將,故作生氣的呵斥道。小西行重憨憨一笑,解下笨重的頭盔,便就地盤腿坐下。

  “甲斐守大人(注5)……”小西行重剛想開口匯報此番海州之行的情況,小西行長卻抬手阻止了他,轉頭對單膝跪倒在身旁的側近吩咐道:“新五,去給作右衛門拿些吃的來!”那名為芳賀新五的少年武士聞言連忙起身,不一會便端來了一杯熱茶和七、八個大飯團。

  “多謝!”小西行重坐著對小西行長深鞠一躬,便隨即大快朵頤起來。片刻功夫,便將那那些一個便相當於足輕一天口糧的飯團吃了個乾淨。用手理了理沾滿飯粒的胡須,小西行重暢快一笑,用力拍著自己的大腿道:“什麽海州的魚蝦,都比不上咱們小西家的飯好吃!”站在小西行長身邊的家老內藤如安也跟著打趣道:“美作守大人慎言啊!我軍兵卒可有數月不聞海魚之腥了。”

  “好了!此行如何?”小西行長終究還是對眼下的形勢頗為焦慮,擺了擺手,示意小西行重可以進入正題了。“是!”小西行重連忙收起了笑容,再度深鞠一躬之後,才將自己此番前去海州,面見黑田長政一事徐徐道來:“屬下於本月二十日抵達海州,先後見了栗山備後守(注6)、井上九郎(注7)兩位大人,至二十六日方始見到自延安城返回的甲斐守大人!”

  小西行長聽到此處眉頭一皺,他向來為人精細,更對黑田家的情況了若指掌。故而對黑田長政將栗山利安、井上之房兩員老將留在海州,自己卻領兵前去攻打朝鮮義兵據守的延安城一事頗為敏感。將右手的馬鞭輕輕的拍擊左手手心之余,不禁低聲問道:“黑田大人身體如何?”

  小西行重不明就裡,連忙答道:“甲斐守雖談笑如常,然不便久坐,每日與俺相商不過一刻,想是大同江夜戰之傷尚未痊愈。”小西行長心中已然對黑田長政所部所遭遇的困境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便點了點頭,示意小西行重繼續說下去。“甲斐守大人言說此番征討延安城頗為不順手,前後十五日方始攻破且兵卒折損頗多,恐一時無力支援平壤。”

  “意料之中!”小西行長無奈的點了點頭,剛想吩咐對方且下去休息。卻不料小西行重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吞吞吐吐的說道:“還有一事……”。小西行長從未見他如此模樣,便不禁笑的說道:“作右衛門你幾曾也學會了這婦人的惺惺作態之狀,莫不是被他們黑田家的人帶壞了啊?”聽聞此言,小西行重用力的雙手握拳猛砸地面,低頭言道:“主君,平壤此地不可久留啊!”

  小西行長萬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禁一愣。許久才低聲說道:“這話可不想是出自你作右衛門之口啊!”小西行重也不隱瞞,連忙繼續說道:“主君明察,屬下在海州之時得遇栗山備後守大人身邊的一個與力(注8),名喚後藤又兵衛。此人雖管小職微,卻頗有見識。其言平壤四戰之地,實難久守。明乃大國,雖遭小挫,勢必再舉。我軍國割八道,急切難援。不若棄守平壤,合大兵於京畿道,以不可勝之勢待敵之可勝……”

  小西行重的話尚未說完,小西行長已然怒不可遏的將手中的馬鞭一揮。大聲吼道:“夠了,我看你真的是被黑田家給帶壞了!”一旁的內藤如安見狀,連忙勸道:“主君息怒,那又兵衛人稱‘敗北之後藤’,這烏鴉報喪之言豈可當真!”小西行長也覺失言,只能抬起手來,低聲對小西行重言道:“念你一路辛勞,便且先下去休息吧!”一旁的兩名近侍隨即快步上前,扶起小西行重,緩步退出了本陣之外。

  內藤如安見小西行重走遠,這才上前對小西行長小聲言道:“主君,那後藤又兵衛所言亦不無道理,我軍不如……”小西行長苦笑道:“連一個寄騎都能看懂的局面,你我又怎能不知。只是此番先取朝鮮,複攻大明,乃是太閣親定之策,我等隻可勉力向前,再無轉圜空間。眼前之計,也只能先看那明使所為何來了?”

  小西行長正與內藤如安商議之際,一名背插“指物”的使番(注9)快步跑來。在小西行長面前單膝跪倒,以臂杵地回報道:“大明遊擊沈惟敬已至三裡之外!”小西行長點頭問道:“可帶了多少兵馬?”使番連忙作答:“唯家丁六名而已!”小西行長一驚之下,竟站起身來。不待身旁內藤如安相詢,小西行長已將手中馬鞭一揮,對左右言道:“全軍,山下列陣。”

  陣陣軍螺的催動之下,小西家本隊分駐降福山各處的武士、足輕紛紛披掛整齊的湧下山去。剛在軍帳之中卸下身上大鎧的小西行重,一腳踹翻了腳邊本欲泡足解乏的水桶,大聲對身邊的小姓(注10)吼道:“還愣著幹什麽,是敵襲!快為俺著甲!”但不等如夢初醒的小姓動作,一個蒼老的聲音便從帳中一角傳來:“美作守大人,稍安勿躁。明軍只是派了一個如我般的老叟前來!”小西行重扭頭望去,才見那身穿黑衣的阿波鳴門之介不知何時竟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

  “原來是你!”小西行重對這位來無影去無蹤的“物見番頭”似乎頗為信任,揮手讓那小姓退下之余。轉身從自己放置在一旁的大鎧之上,取下一個酒葫蘆,自己猛灌了一口之後,又作勢想要丟給阿波鳴門之介,但對方卻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小西行重也不勉強,自己又豪飲了一番,這才擦了擦唇邊的酒漬,歎道:“我是越來越猜不透主君大人的心意了!如果只是區區一個老頭,為什麽還要全軍出擊?”

  阿波鳴門之介漠然道:“美作守大人近日不在軍中,自然不知個中緣故。”小西行重自然好奇的問道:“那便說來聽聽!”阿波鳴門之介搖了搖頭道:“自上月城之敗後,我便是一個沒有了主君的忍者,可全賴出賣情報糊口啊!”小西行重聞言不禁苦笑,便從系在兜襠布旁的小袋中取出一個銀塊丟了過去。

  阿波鳴門之介接過銀塊,這才將這幾日的情況據實相告:“美作守大人動身前往海州之後,本月二十四日有一少年背負黃袱,單騎自普通門(注11)直入平壤。”小西行重雖知此人多半為明軍使者,但還是忍不住的打斷對方的話問道:“等一下,你是說他一個人,便躲過了我軍外線所有的哨卡、眼線,突然就出現在城中?”見阿波鳴門之介微微點頭,小西行重更連忙追問道:“他是怎麽做到的?”

  阿波鳴門之介搖了搖頭,神情嚴肅的答道:“我這個問題的答案,恐怕也將領美作守大人付出無法承受的天價。所以,我只能回答:我也不知道!”小西行重深知阿波鳴門之介從不誑語,也便點了點頭道:“那你接著說!”阿波鳴門之介微微一笑,接著說道:“那少年操一口流利的日語,言其乃明使沈惟敬之子,名喚沈嘉旺,此來乃是代天傳諭,其後便將所負之黃袱所裹之書信進呈主君大人。”

  小西行重沒想到自己不在平壤期間,軍中竟發生了這樣的大事,自然問道:“那信中寫些什麽?”阿波鳴門之介則突然學著明人的口吻,聲色俱厲的說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朝鮮有何虧負於日本,令汝等如何擅興師旅!”阿波鳴門之介本就通曉漢語,更兼擅長模仿,話一出口便逗得小西行重捧腹大笑,許久才問道:“那主君大人如何答覆?”

  阿波鳴門之介突然緘口不言,在小西行重的一再催問之下,才悠然答道:“出賣敵人的情報和出賣主君的情報可不一樣,所以……要加錢!”小西行重雖吼道:“你個老財迷!”但還是乖乖的又取出一個小金塊丟了過去。阿波鳴門之介接錢在手,這才說道:“主君大人以軍中通事——浙人張大膳為使前往沈惟敬所在之斧山院,商定今日於平壤相見。”

  小西行重本以為阿波鳴門之介複有什麽秘聞相告,不想只是這寥寥數語,不禁勃然大怒。阿波鳴門之介卻將一根手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低聲說道:“有關主君的情報是:大明不怕主君,這才敢命沈惟敬輕車前來,而主君害怕大明,所以才令全軍出擊。”小西行重聽他這麽一說,竟突然覺得自己的錢花的並不冤。“最後再送美作守大人一個贈品吧:將軍應該在平壤城中開辟一條小路,不用太急,但一定要有!”小西行重聞言一愣,剛想追問,卻發現阿波鳴門之介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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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美作守本指美作國守護,但小西行重並未領受敕封,所以此名不過是武士之間的互相吹捧而已。

  注2、加藤吉成官拜內匠寮掌,故稱內匠。

  注3、日本戰國時期,一裡實為3927.2米,本書為行文和讀者閱讀的方便,統一采用一裡為500米的計量單位。

  注4、小西行重本名木戶作右衛門。

  注5、黑田長政官拜甲斐國守護。

  注6、指黑田家老栗山利安。

  注7、指黑田家老井上之房。

  注8、與力(よりき):書面稱作寄騎。戰國時期指委派給上層武士管理的下級武士或足輕大將。

  注9、使番:日本戰國大名的傳令兵。

  注10、小姓:一詞意為侍童,料理上級武士的日常起居。

  注11、普通門:平壤城的西門,因瀕臨普通江而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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