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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神機營之萬歷援朝》第7章:天兵(34)
  跟隨著李成梁、李如松父子,徐麟在漫天風雪之中匆匆策馬前行。不過片刻功夫便來到了朝鮮群臣聚居的城外統軍亭山下,只是此刻原本一片祥和的山頭之上,卻只見多處宅邸火光熊熊,更隱約可聞殺伐之聲。徐麟正在詫異之間,一騎戰馬飛馳而來,來人臉上更帶著那道熟悉的猙獰箭疤,待其於近前下馬行禮,李成梁便笑意盈盈的問道:“希周,其間之事如何了?”那喚作吳希周的壯漢連忙答道:“回稟李公,河陵君一黨已盡數伏誅,眼下各府之私兵正待趕赴江邊助戰!”李成梁隨意的點了點頭,便吩咐道:“兵貴神速,即刻出發吧!”

  見吳希周再度躍上戰馬,呼嘯而去。李成梁也跟著打馬直奔統軍亭的山頂而行。徐麟緊隨在後,一路之上,果不斷可見有朝鮮臣僚府中的私兵匯聚而來,不過片刻功夫,竟也會集結了上千兵馬。而待等來到山頂的統軍亭上,徐麟更遠遠看見蒼茫一片的鴨綠江南岸之上,數以千計的火把,此刻正頂著凜冽的北風,嚴陣以待。

  李成梁率先扣住戰馬,舉起馬鞭遙指前方,對身旁的李如松言道:“子茂(李如松表字子茂),你看此戰可有幾成勝算?”李如松淡然苦笑道:“父親,此役敵眾我寡、敵銳我贏,安有勝算可言。然我李氏一門從來便唯知見敵必戰,豈因成敗而避之。”而就在李成梁父子說話之際,隨著那風中隱約傳來陣陣牛角號聲,鴨綠江北那無邊的黑暗之中漸漸顯現宛如螢尾的火光,起初只是屈指可數的星星點點,但須臾之間便仿佛初秋的飛蝗般充盈了整個天地之間。

  “好一個見敵必戰!”李成梁看著那漫山遍野不斷逼近的火光,淡然一笑便打馬由統軍亭上直趨山下的兩軍陣前。待來到江邊,李成梁望著那已被那密布火把照亮的猶如白晝的對岸,便轉頭對徐麟言道:“徐百戶,汝可否借老朽一隊刀牌、銃手?”徐麟連忙點頭稱是,隨即便命顧福同和王升兩人於江邊去尋找那理應已率部趕到的楊緒、樓安兩人。

  不過一盞茶的光景,樓安便親率百十名神機營的步卒前來。見徐麟安然無恙,樓安竟頗為激動的跑上前來,緊緊拉住其胯下“踏雪”的韁繩,卻偏偏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徐麟知樓安是擔心自己,也只能好言安慰道:“樓賢弟,方才種種、一言難盡。眼下大敵當前,吾等且先隨寧遠伯出陣吧!”樓安滿臉狐疑的看了看一旁的李成梁,卻也不便多問什麽。便當即命麾下的步卒整隊,與徐麟一道護送著李成梁踏上了鴨綠江的冰面。

  此時江水雖已封凍,但終究時間尚短,人馬踩在其上仍“滋”、“滋”作響。而就在徐麟等人都心驚膽戰的步步為營之際,李成梁卻處之泰然,走了幾步之後,更突然揮動長鞭,策馬飛馳而去。直到距離北岸的軍陣不過兩三百步的距離,李成梁才帶住胯下的坐騎,朗聲高呼道:“對面的聽著,速喚努爾哈赤出來見我!”

  對面的女真鐵騎一陣騷動,許久才有一騎徐徐而出,馬上之人以漢語答道:“在下建州女真二貝勒舒爾哈齊,不知尊駕乃是何人?”李成梁不禁哈哈大笑道:“小野豬(注1),你不認識為父了嗎?”舒爾哈齊聞言一驚,仔細打量了李成梁一番,不禁當即滾鞍下馬、單膝跪倒,拱手行禮道:“舒爾哈齊見過義父!”李成梁輕輕點了點頭,隨口吩咐道:“起來吧!速去喚你大哥出來!”

  舒爾哈齊雖當即謝恩起身,但看了看自己身後的人馬卻不免面露難色。

李成梁知其心事,揮了揮手道:“罷了,這麽多人看著呢!確是多有不便。這樣吧,你且告訴那‘野豬皮’(注2),老朽在江心等他!”言罷,李成梁便撥轉馬頭朝著身後緊緊趕來的徐麟等神機營眾人而去。  李成梁方才命徐麟等人在江心步陣,便將數十騎快馬從北岸的敵陣之中飛出。徐麟見那為首之人頭戴纓盔、身披猩紅裘袍,甚是英武不凡,想來便當是那建州左衛指揮使努爾哈赤。眼見神機營眾人刀牌森列、火銃高舉,那努爾哈赤亦遠遠的帶住了戰馬,高聲喊道:“對面可是吾父李公成梁嗎?”李成梁這才策馬而出,笑著答道:“野豬皮,你還認識為父嗎?”

  努爾哈赤見狀連忙下馬,快步跑上前來,便於那江面之上雙膝跪倒,當即連磕了三個響頭,大聲喊道:“兒努爾哈赤,叩見父親大人!”李成梁見他如此大禮,似也頗為動容,也當即跳下馬來,走上前去將其攙扶起來,關愛的用手拍去努爾哈赤肩頭的積雪,頗為感概的說道:“你我父子數年未見,吾兒可安好否?”

  努爾哈赤則連忙拱手答道:“托父親大人的鴻福,建州上下一切都好。”見李成梁微微頷首,努爾哈赤更追問道:“兒自聽聞父親大人去歲卸任以來,便時常想去京師探望,怎奈部族之中瑣事甚多,便耽擱了。卻不想你我父子竟重逢於此。不知父親大人今來所為何故?”

  李成梁見努爾哈赤這話雖說得客氣,但卻不免語帶機鋒,便坦然道:“老朽眼下不過一介閑雲野鶴、四海為家,何所不往啊?倒是吾兒此番領大軍至此,卻又是緣故?”努爾哈赤似是早有準備,當即笑道:“兒聞那倭奴興不義之兵傾巢來犯,朝鮮文恬武嬉以致不能抵敵。故數度修書與聞,願揀選精兵,待嚴冬冰合,即便渡江,征殺倭奴,上報皇恩、下安邦鄰。”

  李成梁見努爾哈赤言之鑿鑿,不由一笑,便一把拉住他的手道:“吾兒如此忠勇,為父自感欣慰。然朝鮮之事,朝廷自有調度。吾兒不必擔憂,還請率師回鎮去吧!”努爾哈赤卻只是訕笑著搖了搖頭道:“父親所言兒亦深以為是。然而今朝堂之上*甚多。遠者且不論,便是那奉旨經略朝鮮、薊遼等處軍務的兵部宋侍郎,自領皇命以來,終日裹足不前,坐視倭寇坐大。吾部與朝鮮既界限相連,便有唇亡齒寒之虞。前者已有倭奴越境襲擾朱舍裡部,他日後必來犯建州。是故兒今日統族中精騎南下,不破倭奴誓不收兵。”

  李成梁早已料到努爾哈赤不會輕易就范,卻只是故作為難的說道:“吾兒有此抱負自是好事。只可惜如此一來,那建州老營多年經營,便將毀於一旦了啊!”努爾哈赤雖胸有成竹,但聽聞此言卻也不免心驚,連忙問道:“父親何出此言啊?”李成梁悠然長歎了一聲,這才說道:“為父過江之時,偶遇一對負箭而逃的海西男女。細問之下方知那男子乃是葉赫部阿哥,名叫納蘭勇。女的則為烏拉部格格,喚作烏拉寶音……吾兒可知此二人。”

  努爾哈赤親自在寬甸六堡布置截殺納蘭勇等人,本就對安費揚古的失手頗為不滿。此刻聽到李成梁當面提及這兩人,不由得臉色一變,當即說道:“父親容稟,此二人奉葉赫貝勒納林布祿之命,欲策動董鄂部倒反建州。幸吾婿何和禮洞察其奸,領兵逐之,方不至釀成大禍。父親竟已將其擒獲,不如便交由兒來處置。”

  李成梁聞言當即便大笑出聲道:“野豬皮啊!汝莫非忘了,我大明向不介入爾等女真諸部的仇殺之中。若非如此,昔日老父我又焉能在尼堪外蘭(注3)重金求索之下,保全汝兄弟的性命。”努爾哈赤見李成梁有意包庇納蘭勇和烏拉寶音,倒也不便強行索要。隻得苦笑道:“父親既這麽說,兒暫且留下他們兩人的性命便是。”李成梁這才輕輕的拍了拍努爾哈赤的手背,讚許道:“這便是了,留這兩人在此,他日你有個馬高鐙短之時,為父也好居中轉圜。”努爾哈赤見其話中有話,便當即追問道:“父親此言何意?”

  李成梁故作驚訝的說道:“野豬皮,我隻道汝這些年來縱橫建州、一統五部,定是長進不小。怎得還是如此懵懂!”努爾哈赤見李成梁如此認真,連忙低頭道:“兒愚鈍,還請父親示下。”李成梁自度火候已到,便坦然說道:“我的兒,你隻知那葉赫、烏拉圖謀策反董鄂部,乃是欲斷汝一背。卻不知那納林布祿數月以來四處奔走,已勾連哈達、輝發、烏拉、珠舍裡、訥殷諸部,複欲借蒙古科爾沁、錫伯、卦勒察三部之力,待汝空國而出,便合擊建州。野豬皮,這麽多年,你怎麽還是笨人下棋,死不顧家啊!”

  努爾哈赤被李成梁這麽一說,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其實葉赫糾集諸部聯軍之事努爾哈赤亦早有耳聞,只是他一直以為海西諸部一盤散沙,終究難以形成合力。但見李成梁此刻說得如此確鑿,似是此事已然板上釘釘。連忙拜謝道:“兒謝過父親大人提點,這便引軍回鎮。”李成梁這才手撚須髯,欣慰的說道:“這便是了!野豬皮,朝廷已發兵南下,不時便將大舉過江、剿滅倭奴。汝自可放心。然吾大軍去後,這遮蔽遼東、震懾群虜之事還需汝好自擔待啊!”而就在努爾哈赤連聲稱是,拜別之下剛轉身上馬欲行,李成梁卻突然又喝住了他:“對了,野豬皮,眼下朝廷內外皆有人言,說汝羽翼漸豐,他日必尾大不掉、反噬大明。汝以為如何啊?”

  努爾哈赤聽罷不禁哈哈一笑,當即便從自己身後的箭壺之中抽出一支鐵杆雕翎箭來。徐麟以為他欲對李成梁不利,連忙一聲呼哨,策馬擋在了李成梁的面前。楊海、楊宇等人指揮的刀牌手更一擁而上,將李成梁團團護住。不想努爾哈赤卻只是冷笑了一聲,反手竟將那枝箭直刺入自己的胸膛。

  眾人只見那鋒利的箭鏃刺透甲葉,當即便鮮血迸流。努爾哈赤更用力折斷箭杆,投擲於地。恨恨的言道:“我愛新覺羅氏子孫今日指天發誓:吾父李成梁在世之日,我努爾哈赤便永不背明。若違此誓,便猶如此箭、人神共滅之!”李成梁見其如此決絕,也知多說無益。只是輕輕的揮了揮手,便目送其策馬而去。

  努爾哈赤回到不遠處的騎陣之中,其義子扈爾漢見其胸前帶箭,連忙拍馬迎出,扶著努爾哈赤的手道:“義父,那李成梁老賊竟如此欺辱我建州,兒臣這便領一隊驃騎過江,將其盡誅。”不想努爾哈赤一把將其推開,憤怒的喝道:“汝欲吾建州滅國乎?”正在此時舒爾哈齊亦率領一隊鐵騎趕來,見努爾哈赤如此狼狽,連忙拱手道:“我軍如何進退?還請兄長示下!”

  努爾哈赤有些氣餒的擺了擺手道:“退兵吧!”隨即又拉過一旁沮喪的扈爾漢,耐心的解說道:“對岸兵少,為父焉能不知。只是眼下宋應昌統大軍屯於遼陽,葉赫、烏拉諸部皆對我虎視眈眈,實非張我建州之良機。爾等暫且回去,秣兵厲馬,待朝廷與倭奴兩敗俱傷,再尋機南下不遲。”

  其實努爾哈赤此番南下,本意不過是響應河陵君所發動的宮變,欲再義州劫掠一番便行返回。因此當見到在江邊李成梁之時,他便已然知道事情敗露,再難有所作為。而之所以要與李成梁在江心相見,除了敘舊之外,努爾哈赤真正的意圖還是想從對方口中探聽一些有關朝廷及葉赫等部的動向,此刻這一目的既已達到,他便已覺得不虛此行了。

  待努爾哈赤的身影消失茫茫風雪之中,李成梁這才緩步上前,從地上撿起那枝斷箭,頗為感慨的把玩著。李如松領著一乾親兵趕來,見父親悵然若失的獨自矗立於江面之上,連忙下馬走上前去。頗為不解的說道:“父親若是疑忌此人,方才何不將其擊殺當場?”李成梁兀自苦笑道:“若是殺了那野豬皮,那數萬虜騎必大舉衝殺過江。吾等安有命在,何況朝廷此番用兵朝鮮,遼東邊軍勢必抽調一空,還需以這建州牽製海西與蒙古才是。”

  見李如松默然的點了點頭,李成梁不由得又苦笑道:“那廝方才折箭為誓,說老朽在世一日,他便永不背明。只是不知我這把老骨頭還有幾天好活啊?”李如松聞言不禁勃然大怒,大聲喝道:“父親大可放心,若那野豬皮真敢妄為,兒便帶兵殺入建州老營,將其愛新覺羅一門斬盡誅絕。”李成梁回頭看了看自己的長子,將手中的斷箭交在他手中,黯然說道:“子茂,汝勇冠三軍,確乃當世飛將。 只可惜,自古自恃驍雄者、皆難善終。汝若不改改這輕率的脾氣,這遼東日後又當仰仗何人!”言罷,李成梁轉身上馬,竟似是自言自語,又似與上蒼對話一般的仰頭歎道:“昔班定遠(注4)曾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卻忘了告誡世人‘養虎為患,久必成禍’啊!”

  一旁的徐麟雖對方才李成梁與努爾哈赤在江心的那些對話一知半解,但心中卻不知為何升騰一種莫名的不祥之感。遙望著北岸那些漸漸遠去的火光,徐麟竟突然感到大明未來的憂患或許並不是自己身後那朝鮮國土之上的十余萬倭奴,而是就在自己的眼前、就在那鴨綠江北岸那些崇山峻嶺之中。“若此番我徐麟得能不死,他日必全力與剿滅這幫虜騎。”徐麟在心中暗自發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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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小野豬:一般認為舒爾哈齊的名字,在滿語中寫作:“shurha”,意為“小野豬”,但也有學者認為,正確的寫法為“sulehahaqi”,意為“天資聰慧的男孩”。

  注2、野豬皮:一般認為努爾哈赤的名字,在滿語中寫作:“nuheci”,意為“野豬皮”。但也有學者認為,正確的寫法為“nulehahaqi”,意為:“愛喝‘nule’酒的男孩”。

  注3、尼堪外蘭:建州女真蘇克素護河部圖倫城主,因間接害死了努爾哈赤的祖父和父親,而與愛新覺羅家族結怨。

  注4、班定遠:指東漢著名軍事家、外交家定遠侯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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